他深深出了口气,抬手示意屠苏将车帘放下,沉声道:“先回府再说。”。
一行人回到宁府时,夜已深重。
鸦青呈着托案进殿,却见宁晏礼已将灯火熄灭。
“大人,臂上的伤先包一下吧。”鸦青隔着帷幔道。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许久,才听里面传来淅沥的水声,而后便是衣物摩挲的声音。
宁晏礼从冷水中走出,乌黑的长发散在肩上,不断滴着水珠。
他披上内袍,淡道:“撂下吧,我自己来。”
他借着月光,将手臂层层缠绕,一张俊脸苍白如霜。
少时为求活命,他练就出一手包扎的好手艺,纱帛在指翻转,很快在末端打出一个整齐的结。
然而当余光瞥见案上的桃木簪,他神情稍顿,又将结打开,狠狠把纱帛紧了紧。
伤处压迫的痛感传来,他微微蹙眉,眸光却愈发黑亮。
人在混沌时,唯有痛楚会让头脑清醒。
他缓缓擦拭掉桃木簪上的血,看了眼挂在衣桁上的官袍,在黑暗中沉默一夜。
第54章第54章
青鸾一连在假山附近寻了几日,也没发现桃木簪的踪迹,阿母的玉簪她舍不得戴,遂将之前陆皇后赏赐的一支银簪找了出来。
为防不时之需,银簪末端已被她磨得尖细。
青鸾对着铜镜,将其簪入发髻,然而青丝被拨动的瞬间,她却忽地一滞。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假山后,宁晏礼为她戴簪的场景。
没来由的心悸再度出现,偏殿外却传来白芷的唤声,青鸾快速深吸了两口气,理了理衣襟,应声走向正殿。
白芷领了本月东宫的俸银回来,交给她,“奴婢听说尚书大人已经与北魏的使臣开始商议和亲细节了。”
“竟这么快?”一旁做针线的白薇抬起头。
“北魏本就是蛮夷,说是省得麻烦,连着去了好几道流程。太后娘娘为此大发雷霆,但经太傅大人劝说,也就作罢了。”白芷道。
青鸾已在案前坐下,一边对照账簿,一边核对俸银,但二人的对话却一句也没漏掉。
她闻言失笑。
宁晏礼对陈太后的劝说,怕不是威胁。
“听长寿殿的人说,长公主为此闹得厉害,已经到陛下的昭阳殿连跪了三日了。”白芷道:“再不行明日就要跪到太极殿了。”
白薇惊讶:“难道这样的事还能反悔?”
两国往来的事白芷也不懂,便转头望向青鸾,“随侍,此事可还有圜转?”
青鸾用笔在对好的账目后画了个圈,之后抬起头,“既然已与北魏使臣开始商议细节,哪里还能轻易反悔?”
白芷好奇:“反悔会怎么样?”
青鸾将账簿拢好,“若此次联姻不成,梁魏必有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