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不解,“可朝廷会派官员对铁石定期查校,他要如何防备?李鳌老儿久于封地,山高地远,这么大的事,他岂能轻易摆布得天衣无缝?”
他一边说,一边摩挲着下巴,突然反应过来,“哎?鸦青,什么叫连我都能预见之事?我怎的了?那狗头军师不过就是个只会东躲西藏的小人罢了,若叫他站我面前,我定一刀将他劈成两半!”
被唤作鸦青的男子无奈地摇头道:“你这榆木脑袋,就怕是他真站你面前,你都认不出他来。”
他转而对宁晏礼道:“臣已按大人吩咐派人查过吏部近年来铁官的安排,虽近三年调整颇多,但调换上来的官员都与淮南王府无甚干系,反而大多都是我们与陆氏的人。”
“御史台那边如何?”宁晏礼拿起茶盏轻呷了一口。
“近一年,察巡乌山郡的是新任的监察御史赵鹤安,此人乃是广陵赵氏本家的庶出之子,学识颇为广博,少年时便早有名才在外。”
宁晏礼动作一顿,眸中生出疑色,“广陵赵氏,纵是庶出也是本家之人,何故才坐到监察御史的位置?”
“相传此人为人孤傲,与同族同僚皆难相与,故仕途并不太顺。”鸦青道:
“当时查办的案簿臣已私下看过,并无问题。且此人官职尚低,朝中根基不深,不像能于幕后执子围杀之人。淮南王府在朝中豢养的暗线做事确是利落,目前明里能查的线索都已经断了。”
一旁,屠苏终于听明白几分,“御史台察办未发现问题,锦翊取证又被那狗头军师算计灭口,料想那淮南王府与乌山郡此时早已将所有实证尽数销毁。今日大人设计叫那幕后暗线落入网中,我却一时大意让他给逃了!”
他指着那张血字帛书,道:“现在证据全断了,空有这郡丞一人之言怎足以给那李鳌父子定罪,那狗头军师久藏于暗中,更是连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都无从知晓,锦翊岂不是白白死了!不行,我要进去杀了那个狗郡丞给锦翊报仇!”
说着,他就抡起铁拳一瘸一跳地往暗门那边过去。
鹤觞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剑鞘一横拦住了他。
“你这冰块脸拦我作甚!”屠苏被他一拦顿时生出火气,大臂一挥将他推了个踉跄,继续朝暗门蹒跚走去。
“那人现在还不能死。”宁晏礼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碎冰击玉,却透着一股不容辩驳的威慑力。
屠苏脚步一顿。
他慢慢回过头,这个面容粗犷身长九尺的壮汉,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眶。
他虽然极力压制着情绪,但声音中还是透露出一丝颤抖:“大人!难道,难道锦翊就真的白死了?”
他忍着腿伤的剧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我知擅杀朝廷命官乃是死罪,今日是我失手放走了那贼细作,就让我杀了那个狗郡丞,以慰锦翊在天之灵!他日有罪,我一人扛着便是!”
宁晏礼面色冷沉地看着屠苏,眉头微微蹙起。
鸦青叹了口气道:“屠苏,你又在犯什么愣?”
屠苏瞪着通红的双眼看向他,俨然有泪花还在眼底来回打转。
鸦青指向殿外:“你看看那殿外的白幡,难道只有你一人想为锦翊报仇不成?”
他上前将屠苏扶起:“大人既然将那郡丞抓来又上了私刑,难道还会忌惮你说的那些?”
屠苏眨了眨眼,显然没有听懂。
他忍痛拖着右腿向宁晏礼靠近几步:“大人,屠苏是个粗人,听不懂鸦青打得那些哑谜,现下一心想着咱们的人被那些狗贼害了却不能报仇,心中难受,还请大人示下!”
见宁晏礼冷着脸重新拿起奏章,并没有要理会的意思,鸦青一把拉过屠苏。
“仅凭那郡丞一人虽不足以定淮南王父子之罪,但却也能叫心虚之人自乱阵脚,不然你以为今日这陷阱是如何设下的?”
屠苏愣愣地看着鸦青,又听他道:“如今乌山郡丞突然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想淮南王父子与那朝中暗线会作何反应?”
屠苏恍悟,“所以今日大人是早料到那细作会去找李慕凌商讨此事,故而在附近设伏。”
鸦青笑道:“其实今日你二人杀不掉那细作,早在大人预料。”
此言一出,屠苏浑身一滞。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宁晏礼,满脸尽是震惊之色。之后他又转而向鹤觞问道:“难道你也早就知道?”
鹤觞不置可否,“事前大人曾对我嘱咐会有人设法来救那细作,叫我对来人留意,可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