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晏礼想起淮南王府派人放火抢账本的那晚,他于空中射下的,确是翠鸟,不禁生疑:“你怎知淮南王府以此传信?”
青鸾早猜到他会问,便道:“属下是从前在李慕凌口中套出的。”
宁晏礼微微偏过头,一缕发丝从青鸾手中滑下,青鸾刚要将之梳起,就听他冷嘲道:“连这种事都说,他对你倒是知无不言。”
青鸾哑然。
宁晏礼的脸变得太快,她感觉自己从前在宫里也没见几个比他难伺候的,只能想着过会儿到鸦青那拿到字据,把六贯钱的月俸落实下来,内心才稍适平息。
乌黑的长发很快成髻,戴冠插簪一气呵成。宁晏礼更衣不许人近身伺候,青鸾便伏手退下,拉好帷幔。
此时,殿外传来一个女声:“女史?”
青鸾拉开雕花门,见是先前端水进殿的那个女影卫,旋即伏手一礼:“女郎客气了,我已不在东宫,唤我青鸾即可。”
那女影卫笑了笑,捧起手中的衣裳:“属下名唤缙云,奉命带女史到偏殿更衣。”
青鸾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素白里衣,胸前还染着宁晏礼腕上滴的血,从前在宫里好歹也是个体面的女官,此番这般形象示人,她着实有些尴尬,遂没有推拒。
跟着缙云来到一旁的偏殿,青鸾合上门,缙云候在门外:“属下在此侯着,女史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便是。”
一直被唤作女史,青鸾有些不好意思,但想着往后时间久了,称谓也就跟着改过来了,便只道了一声“多谢。”
换完里衣,青鸾展开外裳,指尖在裙摆上一模。
竟是蛟绡纱。她稍稍惊讶。
这料子是宫里娘娘们常穿的,虽不逾制,但贵比金箔,太过奢华。宁府的影卫竟穿得起这个?
“这纱裙实在珍贵。”青鸾犹豫着开口道:“女郎可还有别的衣裳能借我穿的?布衣便可。”
却不料,缙云在门外回道:“这纱裙并非属下的衣裳,是大人午时回府路上,买给女史的。”
青鸾长睫一颤。
“女史可还有吩咐?”门外又传来缙云的声音。
青鸾怔愣良久,待缙云又问了一遍,她才恍然回神,匆匆叠起纱裙,问道:“女郎可否暂借我一身衣裳?”
“可是……”缙云迟疑道。
“我如今在大人手下,若穿这纱裙叫外人见了,恐影响大人声誉。”青鸾道。
门外沉默了片刻。
“女郎莫要为难。”青鸾道:“若大人问起,我自当向他解释,如若不然,我就只能穿着入府时的衣裳了。”
缙云想起昨夜帮她脱下的那件被血沁透的宫袍,顿了顿才道:“还请女史稍候。”。
大约是腕上有伤的缘故,青鸾换完衣裳回到门前,宁晏礼还未从殿里出来。
少顷,见雕花门扇上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青鸾先一步帮他推开了门。
宁晏礼已换了常服,一身墨袍裹着劲瘦的腰身,午后斜阳慢照,将云锦映出淡淡华光。
青鸾收回手,垂眸立在一旁。
宁晏礼看她一眼,又转头看向缙云。
缙云连忙伏手:“属下自愿领罚。”
青鸾愕然抬起头:“大人!是属下——”
“你是你。”宁晏礼冷声打断:“规矩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