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片刻,谢茉果?断转回办公室,站在门口迟迟未动,待同事们望过来,她又咬唇低下头?。
单位齐大姐一向热心,又好打听,见状便疑惑道:“去门口见过人?了?回来这?么快?”
谢茉摇摇头?。
顿了顿,她面上露出迟疑,软声道:“我知道是谁,可我不想见。”
齐大姐问:“为啥?人?都找到单位了。”
“外面人?就是机械厂赵厂长他妈和媳妇。”谢茉抬眼扫了一圈屋内倏地?投过来的一道道兴味十?足的视线,不忿又惧怕道,“……那个,我不敢去见她们。”
有人?忍不住在齐大姐开口前插话:“有啥不敢见的,咱们单位人?都在呢,还能让他们欺负了你不成?”
“是啊,说说呗,咋就不去见了?”
谢茉踟蹰好半晌,就在同事们催了又催后,才满脸为难道:“本来这?事我不愿拿出来说的……”
随即,她口齿伶俐地?把?赵新路所作所为,详略得当地?陈述了一遍,期间夹杂几句极具煽动性的话,所以她还么讲完正义感强又血气方刚的男同事已一脸怒容:“什么东西?,无耻下流的卑鄙小人?!”
不止一个人?骂,大家纷纷出声声讨。
“走,咱们一起去看看,她们究竟有何?道理闹到咱们单位门口。”
“小谢别怕,咱们跟你一起出去,给你出头?!”
“咱们靠笔杆子吃饭的人?最不怕跟人?讲道理。”
谢茉赶忙拦住搓搓手腕就要冲出去的齐大姐,说:“赵厂长他妈上了年纪,人?肯定固执,多半讲不通道理,轻易也劝不回去,再说老人?家年纪大,万一磕着碰着……那可就说不清了。”
一众人?面面相觑,冲动褪去不少,老人?一般受不得气,到时候要是把?人?气晕过去算谁的?再者,这?老太太能闹到他们单位门口,想必是个豁得出去的,若是不留心稍微碰了她一指头?,她便顺势倒地?不起,一赖到底,又该怎样收场?
见他们动摇,谢茉适时提出一早想好的对策:“不都说有困难,找公安么,咱们把?公安同志叫来,一来可以跟老太太申明他孙子到底犯没犯法,又所犯何?法,老太太正在外头?喊‘冤枉’呢,这?不是污蔑公安同志执法有误么,正好让他们当场澄清;二来万一老太太想做点什么损害咱单位名誉,公安同志也能震慑一二,实在不行还能做个见证人?。”
她一通话有理有据,同事们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纷纷夸赞,“小谢说得有道理”、“小谢这?办法好”、“妥当”、“小谢平时不声不响,没想到心里自?有锦绣沟壑。”
谢茉脸颊微红,连连摆手,旋即又故意蹙紧眉,说:“就怕公安同志那老太太也没法子,轻不得重不得……”
忽然有人?得意道:“这?有什么难的,老太太可以任性胡来,赵厂长也能不要脸面吗?”
“对呀,现在可是机械厂任命下任书记的关键时候。”
谢茉趁机插口:“要是赵厂长也管不住他妈怎么办?”
“呵,有心管哪有真管不住的,考察组的人?在,赵厂长必不会放任老娘胡闹。”
“就这?么办!赵厂长要请,考察组的人最好也能来一两个。”
“我听小周说,机械厂厂领导们今天晚上要在国宾路的国营饭店给考察组接风。”
“我骑车快,我去找人?来。”血气方刚的男同志自告奋勇。
“小谢先别出去,再等会。”
谢茉满脸感激地?团团道谢:“谢谢大家,你们是我坚强的后盾,能和大家这?般急公好义、见义勇为的好同志共事是我莫大的荣幸,你们在,我便不慌了。”
同事们被她直白贴脸的吹捧弄得很不好意思,个别面皮薄的耳根都红了。
齐大姐脸冒红光,爽朗道:“小谢千万别见外,咱们一个单位的同事,自?该同气连枝。再说这?件事,你本来就是受害者,抬头?挺胸不要怕,那起子坏痞子就该狠狠地?罚!”
谢茉乖顺点头?。
另一边,男同事找到国营饭店时,赵光耀率领厂里其他领导与?京里来的“钦差”在包间里推杯换盏,他进去也不避人?直接说出赵厂长老娘不满孙子被抓闹到市报门口去了。
京里来人?分?了俩派别,一派鼎立支持赵光耀,领导姓姜;一派倾向外调空降,领导姓张。
张领导率先开口道:“赵厂长啊,你教我怎么说你呢,你这?家眷教育可是大大的欠缺啊,老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上万口的机械厂交给你,你接得住吗?”
这?话就差直接点名赵光耀能力不济,不配如?今地?位,更?不配高?升。
姜领导隐蔽地?瞪了一眼赵光耀,说道:“老张,事情到底如?何?还没定论,你这?么说可就武断了。”
赵光耀暂且自?惊魂中?醒神?,堆出满脸笑:“一定有误会,有误会。兴许是这?位同志听错了,再说我娘人?都七十?多了,老糊涂了,听风就是雨,不能和老人?家一般见识。”
男同事插言:“这?倒也是,只老太太一人?说自?己?是机械厂厂长的老娘,要是她故意寻个大名头?骗咱们呢?咱们单位的人?也没人?见过您母亲,所以,您还是跟我回去一趟,您亲眼见见老太太。要是真是您母亲,你也好安全无虞带回家,堵我们门口算什么,咱们又不管案件判罚。”
赵光耀噎住。
张领导不置可否哼了声,说:“既然有误会,咱么就一起看看呗,也好还赵厂长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