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徐知善反应,便听咔哒一声,一个冰冷的物体猝然顶住了他的下颚。是枪……他如坠冰窟。冰凉的触感令他瞬间打了个寒颤,徐知善顺着那股力道,被牵引着慢慢仰起头来,被迫对上了林野好看又冷漠的一双眼睛:“是他派你来杀我的?”徐知善的眼眶瞬间红了。这怎么可能?且不论徐新叶一个小职员根本就没有这个本领,就说他如何能瞒天过海混进林野的别墅呢?情形焦灼,林野随时都能开枪将他脑袋打穿,濒死的恐惧袭来,徐知善的腿早就软得不行,要是没有林野的力量拽着他,他现在就能跪坐在地上了。这些天的相处和依赖,也都在这一杆子枪的逼迫下烟消云散了,林野对他的温情像是让一阵风给刮走了似的,那双阴郁的眼中捕捉不到半点余温。他甚至更加用力地顶了顶枪:“哑巴了?”徐知善哽住,突然倔强地抿起了嘴不吭声。本就通红的眼眶顿时蓄满了泪水,漆黑的眼瞳让水汽润泽,湿漉漉的直直望着林野,这双眼睛宛如会说话似的,根本无需他开口,就知道他有万般的酸涩委屈。啪嗒……泪珠滚落。林野神情猛地一怔。下一秒,泪珠子像是断线珍珠,一串串顺着徐知善白生生的脸颊往下掉,温热的泪滴一颗接一颗砸在了林野拿枪的手上,烫得那人的手微颤了一下。我见犹怜,他哭也哭得很漂亮。断续的哽咽传了出来:“呜……”——“老虎先生,请吃鱼。”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林野脑海里响了起来,望着徐知善泪光盈盈的可怜眼神,他莫名想起了小水獭圆滚滚、黑黢黢的眼睛,更想起了那天小家伙委屈至极的大哭。不受控制了似的,林野心下一怔,□□不知何时砸落在了地上,他的手已经捂上了徐知善的嘴:“别哭了。”那人的脸太小,他修长有力的大手一下子就蒙住了对方大半张脸。好像那天东北虎蒙住了小水獭的整张脸。记忆蓦地重叠了。嗯?我哭得正伤心,他捂住我干什么!?徐知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望向林野:“呜呜!”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竟然在那人冰冷含怒的脸上,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慌乱。紧接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猛地传来,将吓得腿软的徐知善掀到了床上去,摔了个七荤八素:“……啊!”“啊什么啊。”那人又沉又凉的声音传来。徐知善刚慌慌张张坐直,就看见一双长腿靠近床边,林野不由分说扯住了他的脚踝,粗鲁且霸道的将他拽得离自己近了些,徐知善的头在他腹肌上磕了一下,心底陡然升起一阵郁闷,怎么现在不是小水獭了,还能被他颠来倒去的?“别乱动,让我看看。”正打算揉揉额头,林野便扳过了他的脸,皱着浓眉与照片上的徐新叶做对比。连眼角的一颗小小泪痣都一模一样。末了,林野脸色难看地丢了照片,视线锁在了他身上:“徐新叶,你化成骨灰我都认识你,你还有脸哭?”徐知善紧张得手心直冒汗,抽搭着说:“我……我真的不是徐新叶,我叫徐知善,虽然可能有些离谱,但我其实是穿越过来的,真正的徐新叶应该已经死了,我就是个……附在他身上的魂……”林野坐在了小沙发上,翘起了一条腿,香烟袅袅腾升而起,他猛吸了一口,如狼似虎的眼神继续定定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在说:“编,你接着编。”“我要真的是徐新叶的话,怎么会蠢到跑到你家里?肯定早就、早就逃跑了!”徐知善知道他不信自己,努力解释了起来,鼻音浓重,分外委屈,“我叫徐知善!”“好啊,徐知善。”手枪灵活的在林野之间转了一圈,他嘴角微微扬起:“想好怎么死了?”就知道他不可能相信自己,徐知善陷入了沉默。泪失禁体质的最大坏处,就是在他一本正经想和林野解释的时候,眼泪稀里哗啦往下掉,哭得鼻尖也红,眼角也红。林野看不得他哭,死死拧着眉扭过头去。眼神一暗。他之前派人调查过徐新叶的性格特征,怯懦胆小且羞涩,三棍子也打不出个屁,活像个憋着坏的变态,和眼前这个一边哭一边大胆的向自己努力解释的人好像的确不太一样?林野的第六感一向敏锐,他隐约觉得这个坚称自己叫“徐知善”的人有点问题。直到徐知善抬起头来,抹了抹鼻涕眼泪,坚定地道:“老虎先生,其实我就是那只水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