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摇摇头,不跟他聊这些,开口说起正事来。“那天首领的话你听到了吧,这次攻城像是个局,为的就是将带兵的将领击杀。而这个目标却不是我。殿下觉得,他们费尽心思劳民伤财,是为了要谁的命?”
“听起来像是只有我了。”赵屿下床倒了一盏热茶回来,奉给沈辞喝。
“可他们如何保证,出兵的是殿下呢。”沈辞皱着眉头,“若正常情况下,出兵的一定是我啊。”
“你病着呢。有我在,不会让你带病出征的!”赵屿认真道。
沈辞一笑,“他们哪知道殿下这么疼我。他们只要让我叫不醒,起不来就行了。这么想起来,即便那天晚上你真的拿水泼我,拿针扎我,可能也是叫不醒我的。”
赵屿听不了沈辞说这个,下意识拉住沈辞的手,“叫不叫的醒,以后都不准让人那样折腾你。”
沈辞垂目浅笑,应一声。
“那晚上你的确睡得很沉,听说一直睡了一天两夜。”赵屿皱眉,压低声音,“有人在你的药里动了手脚?北川军中有刺客?”
“也许吧。”沈辞神色凝重起来。身为将军,最怕的就是治军不严,混入奸细。
“去年是不是新来了一批新兵。”赵屿记着这回事。当时朝廷又打主意要把沈辞好不容易训练好的北川军拆散,换新兵给他继续练。赵屿那时在朝中上下斡旋,终于让皇帝同意只调走一小部分北川军,募集新兵补上。
“怪我,没拦下这事。”
“哪能怪你,要不是你帮我,我又要白给人家当教头好多年。”沈辞笑道。
赵屿这些年在朝中,真的明着暗着帮了他好多,这些沈辞都心里有数。这些年哪怕是赵屿送来一车粮草,沈辞心里都能暖上许久。
“按理说,新兵都无法接近我的营帐,也没办法动手脚。况且他们又怎么保证,我不去,去的就一定是你呢?军中那么多副将在,哪就轮得到太子殿下亲自上战场了。”
“若是了解我的人,便知道我是一定要去的。当时那种情况,大将军去不了,可用的副将都在外驻守,你营中剩下的那几个是年前才调过来的,不堪大用。我身为太子,又自视甚高,必定要去呈个英雄的。”
赵屿道。
沈辞点点头,“也有道理,太子殿下年少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打两个胜仗就乐坏了,被引到境外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们大概没料到,你这头牛犊格外勇猛。”
沈辞笑着,想起来回来的路上听林引说起赵屿的打法,忍不住疑惑,“殿下打起张来,不仅勇猛,还挺老道,对这边的地理也似乎不陌生。殿下这些年带过兵?平日研究过北川地势?”
赵屿摇头,“先生,我跟你说过的……我在梦里,打过仗,立过不少军功,还当了你的副将,随你征战北川,战无不胜。”
沈辞一愣。梦里,也算吗?
“那个梦可真了,我从小做到大,像过了一辈子一样。”赵屿认认真真,望着沈辞,“先生,我已经跟你一起,过了两辈子了。”
沈辞心里一颤,心想着我也是啊,可面上仍是一笑,轻声叱责,“瞎说,梦哪能当真。”
沈辞身子实在太差,显然受不住车马颠簸,赵屿不敢冒然上路,便将大军驻扎在边界线内,让沈辞静养。
北川军中藏着奸细这事儿就像是扎在大将军和太子殿下喉咙的一根刺。沈辞自己回不去,便派了亲信的林引和许卫去查。
林引与许卫两人去了没几天便带着消息回来,说徐老都招了,那一碗是他给沈辞下了药。
“徐老说有一进城采买药材时,收到了一封密信,是他家乡的人联络他,信上不仅指出了他的身份,还要求他在大将军的药中动手脚,让将军无法出兵。信上还说,他们已经联合邻国在哈齐边境动了手脚,若是将军出征,必死无疑。”两人回来时沈辞正好睡着,许卫便先回禀给了殿下。
“徐老并不知道是什么计谋,也不知道他家乡人到底是什么打算,思来想去,觉得既然是计,那将军不去便是了。碰巧那日将军脏腑出血,徐老也是心疼将军,不敢让他上前线,便下了药。”
“后来徐老得知是殿下替将军去了,还后悔不已,一直吵着要见将军。可看守他的士兵没有当一回事,将军醒了也没有顾得上他。”林引补充一句。
自打徐老身份暴露之后,沈辞就让人在军营里偏僻处画了一小块地方,将他安置在其中,日常衣食无忧,但有专人看守,行动受限。只有不时能让人领着去镇子上采购一些药材,以便为将军配药。
“原来如此。”赵屿拧眉盘算着,果然又是白厄人。这帮人真是无孔不入,没完没了,一心想要自己的命啊。
为什么偏要他的命呢?他死了,他兄弟也能当太子啊。难道大烨皇子们除了他,都被白厄控制了?还是白厄已经和某位皇子达成了协议?
“另外,徐老还很担心将军的情况……我和他大概说了一下将军的症状,徐老说膝盖的伤不能托,得赶紧回来医治,脏腑的损伤也要仔细疗养。”林引将随身的包袱打开,里头放着一堆瓶瓶罐罐,“徐老让我带了这些药来,说将军自己知道都是怎么用的。”
“他知道……”赵屿看着那些药瓶就难受,沈辞是这些年吃习惯了嘛,怎么什么都知道。“徐老的药,我还敢给将军吃吗。”
林引叹口气,想为徐老说两句,却也没有什么好为他说的。
身份立场不同,谈何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