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其实她看得比谁都清楚。
从一开始她就不相信辜筠玉失了忆,但为了给自己一个理由留下他,她告诉自己辜筠玉就是什么都不记得;她也知晓他总是给自己弄来些不应当在洛阳城出现的东西,必定与京中联系未断;她更知晓他每日里时不时消失一阵子,是不知道又在暗地里筹谋什么。
她心里都明白的,辜筠玉还是从前那个步步为营、心机深沉的镇国公世子。
可他又会因为自己一句无心之话千里迢迢从江南弄来一匹时新的布料,会时刻关照着自己身子冷热否,每次出门都会给她带路边的小食。
他还为自己挡了一箭,差点丢了性命。
白持盈看着书案上那幅美人春睡图,不知怎的如何也静不下去了。
前几日辜筠玉刚起了笔,还未摹完,如今远看着倒是颜色鲜妍,簇簇桃花点墨生灵。
她忽然想起那日辜筠玉没头没尾地与自己说了身世之因。
这是上辈子他都未与自己说过的。
或许真会有所不同?
她起身踱步到那画前,定定看着画中人。
那是她自己。
白持盈手指尖儿是冰凉的,眼眶却泛着热,像是万物生灵都屏息,唯有心还跳跃。
何必把自己拘在过去,上苍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不会是叫她还如从前一般唯唯诺诺、患得患失。
这一世她没有困在陈家庄,没有困在京郊别院,也没有困在花萼相辉楼。她身边不止有辜筠玉,还有尚意气风发能策马塞北的沈是,有虽嘴上埋怨自己却最为自己着想的南国,有虽身在市井乡野却为人飒爽的石当家,有一群可爱的叫着自己白姐姐的小孩子。
白持盈看着桌上那一包牛乳糖,觉得幸好上苍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她脑中闪过许多人的样子,有爹娘的,有舅舅的,有小盲女的,有石家姐妹的,还有刘家那刚刚故去的小娘子的。
她心中下了一个决定,往前一步便是天光洞现,豁然开朗。
正要将那画卷收起,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辜筠玉又提着一袋红果子回来,见白持盈独自站在窗前,眉头微蹙,将果子搁到桌上,抖开挂在一旁的披风,给白持盈披上。
白持盈捧着他的脸,怎么看怎么满意。
“谁逗得盈娘如此高兴,我要大大赏他。”辜筠玉看着姑娘弯弯的眉眼打趣道。
却不料白持盈听他此言反作思索状,认真捏着下巴半晌,忽然抬头亲了他一口。
白姑娘干完坏事儿就跑开。
只是她刚退了两步,便被辜筠玉捉了回来。
辜筠玉又不爱当柳下惠,他将试图逃跑的白持盈锢在怀中,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
白持盈被他亲地眼梢带泪,腰软脚软,一阵天旋地转后被压到了榻上。
在衣裳尽皆落下的前一刻,白持盈喘息着问他:“辜筠玉,你方才去哪儿了?
辜筠玉抚着她长而黑的发。
“去见了一个朋友。”
“你没骗我吧?”白持盈忽然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辜筠玉轻笑出声,亲了亲她额头:“怎么这么可爱,当然没有。”
话音刚落,他又问:“如果我骗你呢?”
白持盈思索了一瞬,认真答道:“如果我觉得不可原谅,那么我会永远地离开你。”
辜筠玉一愣,心脏忽然一阵无可抑制的抽痛,痛得他呼吸不能。
但他还是神色如常地拨开落在白持盈肩颈的碎发,吮吻了上去。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辜筠玉修长的手指一挑,最后一层碍事的东西便脱落了下来。
院内一簇杏花颤颤巍巍展开花蕾,又被露水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