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摔的,没多高。”枝条迎风,但陈子夜想挂的高一些,更高一些,这样好像就可以飘到菩萨的耳边,她踮起脚去够,平地无处借力,轻盈跳起来几下,感觉正好够到枝头。挂完红包,想起还差一个,没犹豫散了头发,想把带着两颗红柿色珠子的头绳也挂上去。铆足劲一跃,落地时没站稳,撞入梁季禾的胸口。他伸手拖住陈子夜的手肘,微微用力,“小心。”“谢谢……”陈子夜松开一步,眼神无处可看,飘到枝头随风晃动的珠子上。枯枝一点红,像初绽的腊梅。陈子夜不经意地笑了下,觉得心情很好,跟今晚所见的一切一样好,思及此真诚地跟梁季禾又说了声谢谢,他却沉默着做了个朝前走“请”的手势。领她到门边才说:“不用谢,我还没给你回礼。”陈子夜愣了愣,觉得这个人像是一楼圆台上的万花筒,看山不是看,看雪是雪。让人琢磨不透。梁季禾打开门,亮起的是橘黄色的灯,室内陈设简洁温馨,飘窗上放了几株蓝色风信子,床边是两盆君子兰,温室里都已经开了,梁季禾说这里是恒温的,人来得少,花草自由生长。一张矮榻的床,书桌都不用,书随意散在各处,伸手可得。墙上有投影仪和不规则的几个书架,放着很多影片,有大有小,有圆有方。地方狭窄,甚至有些封闭,近到呼吸声都能听得见,陈子夜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跟进去,梁季禾也没有邀请,他只是俯身在地上、书架上寻找。找到后他拧了下眉,递给陈子夜,“找半天,原来就在眼前。”“……这是回礼吗?”“你不满意,就可以不是。”老式录像带,没有标签,一共两卷,陈子夜问:“没有不满意,这是……”“实录,一卷是1989年浙昆剧院现场表演的《长生殿》,一卷是2007年央美陈堪编剧联合世字辈艺术家卢璇推出的《梅妃礼》,前者是原版,后者是新编。”陈子夜讶异,拿紧录像带,除了谢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长生殿》里的梅妃虽然戏份不重,但出场即是焦点,《梅妃礼》以其作为女主角讲述了和唐明皇共赴生死的故事,戏份多,剧情连贯,但少了一些重头戏。”梁季禾顿了顿,眼神挪到录像带上,挑了下眉说,“选角这方面我不专业,这些录像资料供你参考。”纵然她是专业学习昆曲的人,《梅妃礼》她也是闻所未闻……像是不对外售票的新编研究项目,参演人员多为戏曲学院老师和他们所带的学生。“您已经很专业了。”陈子夜由衷这么想。梁季禾恢复神色,没那么严肃,“我母亲喜欢,小时候经常听她哼几句,谈不上专业。”“您母亲喜欢听戏吗?她要是有空,可以来听。”梁季禾顿了顿,但语气还是平常那般,“她八年前已经去世了。”“啊……对、对不起,我太冒昧了。”梁季禾微微摇头,“说起来,你其实也认识的。”陈子夜讶异,“……我认识?”“嗯,就是选你入戏院的人,姜如汀,我母亲。”“姜老师是您的母亲!”陈子夜近乎瞪圆了眼睛,才发现梁季禾的眉眼,确实非常像她印象里的姜老师。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范师傅与姜如汀是同门师兄妹,范师傅最早唱的是《怜香伴》,两个女性角色均由男旦扮演,碰上师弟摔断腿,便让小师妹姜如汀临时顶上,谁知她一炮而红。慕城一时间无人不知名门姜家出了唱戏的坤角。原本养在家里的戏班子被姜家老太太悉数赶了出去,本是图个乐子的玩意儿,一个二个的却拿来教自家的小姐,还教上了台遭人笑话,好好的一个戏班子也就这样散了。更多免费资源加a吼v信:weixiaoya0226有其他号不用重复添加更新都一样 范师傅便跟其他师兄弟一样四散讨生计。老太太毕竟是旧社会里长大的人,姜如汀也没多生怨恨,在戏班子解散了以后便再也没有听过戏,更别提自个儿唱几句了。直到三年前范师傅小有成就带着自己的戏班子回到慕城,姜如汀是又喜又惊,俩人既是曾经的搭档,又是感情深厚的青梅竹马,便执意投资,帮助范师傅扩大招生,买地搭台,这才算真正经营起了这家戏园子。城内一时流言四起,但两人从不放在心上。正巧闺门选旦那年,子夜丧母,她跟着外婆在乡下长大,只会哼些黄梅小调,压根没想过去正儿八经学唱戏,只是听说进了戏班子就有工资拿,还不必愁吃喝让娶了新媳妇的父亲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