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晚上好。”“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了好半天了,正愁找不到单独的机会拿钱给你。”陈子夜迟疑地走近一步,“……什么钱。”“余樵都跟我说了,你那个后妈问你要钱的事情。”杨叔捂了下嘴,轻轻拍了两下,“都是我逼余樵说的,那天看你后妈和那个痞里痞气的弟弟来,我实在放心不下,担心你惹上什么坏人。”“谢谢杨叔,我没怪您。”“那你拿着吧,这里有五千块钱,是我和余樵凑的。”杨叔还没掏出文件袋,已经被陈子夜摆手拒绝,“我不能要的!杨叔……我很感谢您了。”“拿着吧,我在戏院里吃喝睡,也没什么开销。”杨叔不方便往她手上塞,直接往她兜里一|插,“我也就添了一千多块钱,主要是余樵这几年的奖学金和压岁钱。”“……那我更不能要了。”“那你留着直接还给他吧,我是替他办事,他现在上自习去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说。”杨叔说完回到收发室,坐下后装作看手机很忙碌的样子。“我不冷。”陈子夜心里觉得温暖,她站在原地,低头看了一眼夹在手心里的文件袋,很感激地说:“杨叔,真的很谢谢您,我明天给您买酥饼吃……这些钱我会还给余樵。”杨叔笑着冲她摆摆手,让她进去,“别站着了,快回去吧,多冷的天啊。”—陈子夜回去睡得很早,前几天没有睡好,像是想用一晚上昏沉补回来。第二天去戏院路上,经过院里,大老远就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在移植一株腊梅,弯着腰脚踩在,没有耐性地用力,并不深重到直接将土松开。这是一株已经绽放的腊梅,白多赤少,梅似雪,雪似人,四处沾尘。陈子夜的脚步不是没有迟疑,但只几秒她就知道不是她预想的人。避无可避,陈子夜走过去,轻声问好,站的距离并不近,“陈老师早。”她不太习惯喊人某老板、某总,总觉得有些别扭。陈池羽一回头,见到来人是她,“是陈子夜啊!哦,我特意选了个良辰吉日来种树。”“哦……”他站起来,额间有一点点汗珠,双手搭在铁锹上,看了她很久,才故作神秘地说:“这棵树可不一般啊,是我从青籍寺跟住持大师特意求来的,说是跟唐玄宗有关,可灵了!”说到《长生殿》里的选段,陈子夜多接几句话,“嗯,唐玄宗夜宿翠华西阁,差人千里外踏雪寻梅。”陈池羽朝种好的梅花挑了下眉,吸引陈子夜的注意,略有为难的样子,“这样吗?那我不清楚啊,不过这不重要,住持大师跟我说,说白腊梅可是唐玄宗亲手种在青籍寺里的……”陈子夜眉间微拢,想起戏文里是有这么一段。与杨贵妃盛宠不同,梅妃与唐玄宗之间除了旧爱余欢的感情,更有几分生死与共的义气。梅妃自幼才华卓绝,不止精通琴棋书画,更是对天下格局颇有一番见地。早在安禄山来犯之前,就无数次像唐玄宗谏言,只是碍于杨贵妃从中阻碍,最终以死殉国。世人皆知,一骑红尘妃子笑,唐玄宗拿岭南荔枝哄杨贵妃高兴,却没有人记得风吹一夜满关山的白腊梅。送荔枝不过是跑死千里马,这个品种的白腊梅,可是关山外千万里雪地也找不到一两株。传闻唐玄宗并没有借此博梅妃一笑,反而是听将军说道如何珍贵之时,想到梅妃的孤高清傲,念及她心思纯净,传闻当夜亲手种在了青籍寺,用来警戒他自己。陈子夜眉间微拢,盯着腊梅,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枝干,“既是唐玄宗的悔意,也是心意。”“当然不是这株啊!”陈池羽无所谓地指了指,“不过这株是今年第一个开花的!好彩头啊!”“嗯……那我不打扰您了。”“行,你忙去吧。树毕竟是从青籍寺求来的,许过愿,劳烦你们多照顾啊!”“会的。”陈子夜临走还不忘冲他微微点头说再见。“哦对了!”陈子夜闻声,转过身拿眼神问他怎么了。陈池羽指了指不远处的车库,她顺着看过去,只见门前多了一个帐篷形状的狗屋。“……这是?”陈池羽又开始胡乱刨土,非得亲手种,“哦,是只大黄狗,朋友的。”她记起,最近一次想到大黄狗,还是吃饺子那晚。她和梁季禾聊过小时候的趣事,她讲过她心爱的大黄狗。陈子夜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阻止自己去想,趁他的目光也投在猫屋上。陈池羽说,“这个你们也帮忙养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