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一个都收拾得气宇轩昂,人手一把长剑,剑柄刻着琢光。这番光景,着实看呆了一众南陲散修。众弟子将汪征押上云头,玉清没同他们去挤,等载着罪人的彩云飞走了,玉清随手指了下破漏的屋顶,被冲撞开的瓦片立刻自行恢复原貌。做完这一切,玉清背着手,慢悠悠地往门外踱。门口的众修自觉为她让出一条通路:“仙尊慢走。”“嗯。”玉清垂着眼,从喉咙里滚出一声,“都散了吧。”她说完,也便驾云而去。等玉清步入昭明宫时,天已大亮,日光追着她的靴跟落在玉砖之上,到处都是清朗朗的,瞧着颇为喜人。汪征跪在大殿正中,被那些琢光弟子用一个极为复杂的阵法锁在地上,尚在锲而不舍地挣扎。玉清从他身边路过,走向高台,并未垂眼看他。汪征瞧见一座古朴典雅的仙座于高台上升起,又听到“珰——”的一声脆响——那是昭明宫的巨型玉门在他身后合上,一时没见识地不知该往那边看才好。玉清走上高台,掀袍落座:“昭明宫提审,可够尊重?”闻言,汪征的一张脸忽然变了颜色。玉清:“说说吧,你为什么要痛杀恩师,血洗师门?”汪征扭开脸:“我没什么好说的。”“那本尊先说。”玉清神色淡淡的,丝毫不恼,“你一开始就是在跟本尊演戏,你见过本尊的,对吗?”汪征闭口不言。玉清:“是一次离开南陲、甚至能够见到本尊的机会,让你萌生了弑师灭门的想法……”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汪征的表情。此时此刻,汪征的脖颈已经憋成了酱紫色。穷寇莫追。玉清在心里提醒自己。“算了,不说这些了。”玉清稍稍扬起下颌,“说些你感兴趣的,比如,本尊是怎么识破你的。”她顿了顿,续道:“见你的第一面,本尊就试探过你的境界,大概是在筑基中期,可据阿福那孩子所言,贵宗的实力……”“小孩子懂些什么?”汪征猛地拧过头,“他尚未开蒙,对仙法知之甚少,仙尊若单凭一个毛头小儿所言,就将杀人的大罪按到我头上,未免太过草率了吧?”他大睁着眼:“证据呢?”玉清抿了下唇角。她的确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证据。“证据在此。”正这当,一声悦耳的青年音从殿外传来,激得一阵碎玉叮当,煞是好听。一缕日光照入玉清眼底,细碎光斑遮住她眸中本来的颜色。两扇玉门大开,白衣青纱的人影晃了进来。“这位小朋友,这件东西,你可识得?”徐令拈着半块带有牙印的粉白糕点,宽阔的大袖褪至臂弯,露出来的手腕素白伶仃,生得比汪征的脸还好看。汪征匆匆扫了徐令一眼,迅速转过头,咬牙切齿:“别叫我小朋友。”这人看着比他还嫩,怎么好意思在他面前充长辈的?徐令背着一只手:“怎么?不才在下今年三百一十二岁整,就是唤你一声玄孙都使得。”汪征双眼瞪得溜圆:???徐令勾唇一笑,满眼桃花水色:“这糕点是在贵宗仙府搜到的,我家伙计比对了糕点上与山门外陈尸的齿痕,发现这缺失的一口,确是贵宗宗主所食。对此,你做何解释?”玉清听着,挑起一边眉毛:好徒弟,怪不得她在南陲苦搜三日一无所获,原来是被千岁楼捷足先登了。汪征眨眨眼:“只是糕点而已,我孝敬师父的,不行么?”“哦?”徐令笑意加深,温和的眸子里倏而透出些寒气,“那你可真是个孝顺的小朋友啊。”他手腕轻翻,将糕点顶面正对着汪征。糕点被做成了一朵盛放的桃花,层层叠叠的酥皮花瓣中央,点着一点红如血的花蕊。徐令指着花蕊:“小朋友,你这下毒手法未免也太过显眼了吧?”汪征:“你说是毒就是毒?你尝过?”徐令含着一点笑,一步一步走向汪征:“那还真没有,不过,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他说着,伸出两指欲挑汪征的下巴,汪征没想到面前人会耍这种流氓,一个劲地抻着颈子,试图远离他手里的东西。“令儿。”玉清及时出言制止。徐令捏开汪征嘴的手一松,乖顺地向着玉清一笑,应了声“是”。汪征一连缓了两大口气,脸色仍是难看得紧。徐令退开半步,垂眼瞧着地上的人:“这么拙劣的把戏,难道你的师父师兄当真看不出吗?”汪征猛地抬眼:“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