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抓住她的手,用脸颊轻轻蹭着她的掌心,笑成了一朵娇花:“师尊对令儿最好了。”他说着,俯下身,揽住玉清的腰:“师尊速去速归,万万不要让令儿独守空房太久……”他合上眼,唇角贴在玉清额角轻吻:“令儿会想您的。”“好”,玉清合上眼,轻轻点头,“为师答应你。”整过衣装,二人一道走出清音宫,徐令欠身示礼,恭送玉清远去,而后自行踏上云端,直奔广陵宗本宗。他将云头停在山门之外,上前同看门弟子说明来意:“在下奉玉清仙尊之命,来赴贵宗主之丧。斯人已逝,万望节哀。”看门弟子肃穆回礼:“徐师叔,这边请。”有他在前作引,徐令踩着一路黄白纸钱,远远地就看到了黑布白幡的灵堂。灵堂内,一人身着重孝,孤零零地跪在棺椁之前,背影瘦削如薄纸,似乎一口气就能将他吹倒。“七日了,少主始终不眠不休地守在这里,滴水未进……”徐令听着弟子的叹气声:“别担心,我去劝劝他。”说着,他抬起一只手,止住了弟子的通传,自行走到灵堂门槛前,安静地将堂内扫视一周。堂内干净空旷,唯有一张摆着牌位的供桌,一口沉香木老棺,一死一生父子两人而已。没什么可疑之处。徐令收回目光,垂眼看着棺前人:“柳贤弟节哀。”棺前人闻声一震,木然回首。一双眼乌青红肿,满是血丝。徐令看着他的形容,忍不住地吸了口冷气。“仙尊可是到了?”柳吟风哑声问。徐令迈过门槛:“仙尊急事缠身,特派我前来,聊致哀思。”他说着,状似无意地晃到棺椁之前,垂眸看向棺内——如千岁楼的情报所言,俞闻筝的遗骨被上好的锦缎从头裹到脚,瞧不见真容。徐令一眼扫过,奇怪地“诶”了一声。真相隐俞死有疑小别胜新婚“贤弟你来。”徐令紧瞧着棺中人,背在身后的手向柳吟风招了招。“义父他如何了?”柳吟风见状有些急,匆忙起身时还踉跄了一步,多亏徐令眼疾手快地搀了他一把,才没让他一头栽进棺椁里去。“多谢徐兄。”柳吟风一手被徐令扶住,另一手搭在棺椁边缘,刚刚站稳靴跟,就俯下身向棺椁里瞧——他一瞧,就瞧见了徐令要他来看的奇怪之处。俞闻筝身上的锦缎,是他亲手包裹上去的,锦缎轻薄,盖在老宗主面容上的部分,可以很好地勾勒出他的面部轮廓。而如今,这部分凹陷了下去,似是锦缎下血肉不存,唯余白骨。柳吟风扶在棺椁边缘的手开始止不住地发抖,指尖磕在沉香木上,“嗒嗒嗒嗒”的,听得人心里发毛。隔着粗麻衣袖,徐令能摸到柳吟风的一把瘦骨:“贤弟在此跪守七日,都没有来看一看棺中光景吗?”“没,没有……”柳吟风苍白摇头。他这七日忠孝至极,始终是长跪不起。徐令见他如此,无意为难,只伸出一只手,想去揭那张锦缎。指尖触到锦缎的前一瞬,他转过脸,将柳吟风从头看到脚:“你这身子骨,可能承受?”他扮了上百年的假风流,打量中总带着些遮不住的轻佻。柳吟风将手从他臂弯里抽出,后退半步:“能……”他说得其实不怎么坚定。徐令没工夫和他磨叽,他垂下眼,指尖一挑——锦缎花花绿绿地飞挂到棺椁尾端,棺中人的面貌袒露于世。柳吟风一眼瞧去,脚下一晃,两手死死扣住棺椁边缘,硬是强撑着没晕过去。徐令眼皮一跳,稍俯下身仔细去看:那棺中的尸首肤色蜡黄,人皮紧紧贴着白骨,连眼窝都陷了下去,就像是被谁拿去风干了一样。尸容枯槁,死状可怖……徐令掀锦缎的手指缓缓收紧——他想起不久前,玉清对南陲怪事的形容。青天白日之间,玉清独立云端,沉着脸赶着路。南陲其实是对仙界最南边那片大山的统称,那里灵气稀薄,连树都长得比别的地方的粗犷许多,只有几个不入流的边缘宗派零零散散地分布于此,成日修着些古老又奇怪的法术。那是被三十三门完全遗忘的地方。玉清驾着云,从清晨一直飞至黄昏,才终于在茂密的树冠之间,找到了一座简陋残破的山门。山门之下,放着一卷长长的草席,草席上,一个挨一个的,全是些皮包骨的蜡□□首,约摸有二三十之数。玉清看着这壮观的见面礼,稍稍挑起一边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