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借机仰起头,下颌线在清澈的晨光中拉成流畅好看的一条。他贴着玉清的耳朵,小声问出了他的问题:“就是……别人家的道侣,也分床睡吗?”他的吐息热热地包住了玉清的耳廓,引得她耳尖一阵酥麻。玉清不自觉地撤开一点,她看到徐令脸上得逞的笑,可她稍一眨眼,就发现那张好看的脸上的神情,又变得清澈无邪,他似乎真的只是虚心求教于她,就像总是在问“为什么”的小孩子。玉清这才明白,徐令一大清早,甚至可能是彻夜未眠地跑到她的院子里来,还装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诱她靠近,不过是为了撩拨她,以图达成他的小心愿——他想与她同床共寝。这狡猾的小狐狸。念及此,玉清有意逗他:“对啊,普天下的仙侣都是分床睡的,不然也是面对面打坐整夜。令儿以为是如何?”徐令万万没想到师尊会反将他一军,唇角的笑当时就有些垮,但他凭着潜伏花楼多年积攒下的风流经验,只眨眨眼的功夫,就又扬起了一个更嫣然的笑,迎了上去——“那师尊,我们不落俗套一点,好不好?”结仙侣耳鬓厮磨同床共寝没有人能拒绝一个貌美又磨人的小妖精,冷情冷性如玉清之流也不能。而且,小弟子不过是想和她躺在一张床上而已,这是一个多么朴素且容易实现的愿望——至少,玉清此时此刻是这样想的。于是,她痛快地应了下来。“好。”玉清转过头,望向卧房内,“只是……为师这里只有一张矮塌……”“没关系的,师尊。”徐令几步迈去,停在门槛处,回首小心翼翼地问玉清,“师尊,令儿可以进去吗?”“当然。”玉清一笑,心说她的小弟子还是这么一如既往地守规矩。她真欣慰。徐令进到卧房内间不久,玉清也跟着走了进去,接着,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徐令在地上摆摊一样,祭出了他的全套铺盖,这其中,甚至还有一张雕花大床。好徒弟,蓄谋已久了吧?徐令抬眼向玉清一笑,骄傲地拍了拍他带来的床:“师尊,您看这床够不够睡?”玉清僵硬点头:“够。”她隐隐觉得,自己貌似轻易许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是夜,玉清披着外袍,在卧房外间借月读书。徐令沐浴焚香回来,半散着湿发,发尾滴了一路亮晶晶的痕迹,领口衣带束得整整齐齐,满身都是又热又香的水汽。他一只手撑着桌角,俯身下来,看玉清手里的经卷:“师尊在看什么?”“一本古剑残卷。”玉清说着,随手翻过几页,给徐令看。徐令“哦”了一声,仔细瞧了两眼,皱眉:“好晦涩的玩意儿。”他说着,就遮着唇角,浅浅地打了个哈欠。玉清自然道:“令儿可是困了?”“嗯。”徐令揉了下眼尾,“昨夜噩梦连连,没能休息好。”他昨晚沉溺在“被师尊丢回揽月峰”的委屈之中,辗转反侧的,眼睁睁瞧着天亮,根本睡不着。玉清当即放下手中经卷,站起身来:“那便早些睡吧。”“好。”徐令粲然一笑,两只桃花眼有些浮肿,看着很有些可怜。他抢先玉清一步,奔到床榻前,掀起锦被一角:“师尊,您冷不冷,要不要令儿先帮您暖暖被褥?”玉清将外袍挂到床头:“不必,令儿,你躺好便是。”“是,师尊。”徐令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就势滚到锦被里,一路滚到床榻彼端,给玉清留出了好大一个空位。他裹在锦被里,张眼看着玉清。玉清被他可爱到,禁不住地笑了一下,矮身躺了下去。此时两人中间,还能再躺下一个人。徐令半张脸埋在锦被里,悔恨地暗骂自己——混账东西,床带大了。他望着高高的穹顶,欲哭无泪。玉清也睁眼望着天,了无睡意。她本就没有躺下睡觉的习惯,平日大多是一边调息一边闭目养神一阵,今日不过是为了满足小弟子的心愿而已。四下静寂无声,徐令僵着身子不敢擅动,很是难挨。“师尊。”他盯着穹顶唤了玉清一声,嗓音里掺着些困倦的闷哑。玉清回神:“嗯?”“您爱令儿吗?”玉清:“爱。”她记得,她昨天才刚刚回答过这个问题。徐令随着那声笃定的“爱”,悄悄向玉清这边蹭了蹭,依然盯着穹顶:“您这么痛快就承认了令儿,还让宗主师兄去昭告天下,令儿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像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