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当,阴云渐散的天际,忽又划过一道电光。山口处,徐令默数完天风山入劫元婴百年一遇江远辞轰——戚瑶被雪亮的电光包围,这世上似乎只剩下这一声雷鸣。江远辞一头闯了进来,张开双臂,将戚瑶抱在怀中。戚瑶被他扑得踉跄一步,惊慌抬眼——她看到,那道地崩山摧的天雷,劈在了江远辞的背上。天雷力道极大,戚瑶被拍得从江远辞的怀里跌了出去,她用手肘支住玉台,直至衣袖磨烂了,磨出了血,才堪堪稳住身形。而江远辞凭着极强的定力,硬是留在原地未动,只是单膝跪了下去,发梢与衣摆在大风中齐飞。戚瑶小声自语:“江师兄?”她一脸茫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江远辞。这样念了一句,戚瑶才慢慢反应过来,方才是江远辞替她挡了那致命的一劫。她大喊出声:“江师兄!”江远辞垂着头跪在那里,好像一座尘封的镇墓兽,不动也不应她。戚瑶忍着四肢的钝痛,挣扎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江远辞身边,蹲下来:“江师兄……”她仰起头,小心翼翼地唤他。江远辞的面色,被那身玄衣衬得白如霜雪,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根根分明。他没有皱眉,两颊干干净净的、没有伤,嘴角也没有血,他似乎只是被寒冰封住了,封在了他最美好的时候。“师兄。”戚瑶又唤了他一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江远辞衣冠整齐,看不出任何伤病,她便尝试着想碰一碰他。戚瑶的指尖落到江远辞的背上,粘上了些湿黏的东西。她收回手,拿到眼前观瞧——指尖几点斑驳猩红,全都是血。戚瑶顺着江远辞的脊梁抚了一遭,所到之处,衣料皆被鲜血浸湿,湿得几乎可以拧出血滴来。戚瑶识海一片空白——江远辞这身打扮,若不是她亲自上手去摸,是绝对看不出他已伤重至此的。“师兄……何苦骗我……”戚瑶从喉咙里低低哑哑地挤出一声。她让江远辞的下颔搭在自己的颈窝里,两手环住他的腰,试图将他拖起来。可,她刚刚被天雷劈了九遭,也实在没什么气力了,江远辞又高她许多,她好不容易抱着江远辞站起身,人就被压得摇摇晃晃,险些带着江远辞一起栽倒下去。江远辞的上半身贴着她的手臂滑下,歪向一边,他怀里鼓鼓囊囊的一个东西掉了出来,摔到玉台之上,一摔就散了。戚瑶后撤一步稳住身形,垂眸去看——那是一只浸满血迹的牛皮纸包,几块米黄色的甜糕从纸包内滚出,滚得一地碎屑,每一块甜糕上都粘了血。江远辞曾说过,他平生最喜吃甜食。他是带着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满心欢喜地来接戚瑶回家的。戚瑶怔怔地看着脚下,双眼一眨不眨,唯有眼睫微抖,一滴泪就这么从眼眶中跃了下来。山口处,徐令丢下清流剑,快步朝玉台的方向赶去。赶至半程,便见一个奇怪的影子从林间晃了出来。“小师侄!”徐令一面唤着,一面迎了上去。天色渐明,枝叶渐散,日光将那团奇怪的影子照得分明——徐令看到戚瑶的脸,还有她背上,奄奄一息的人。戚瑶的发被大风撕扯得凌乱,几缕碎发半遮着眉眼,她脸上沾着亮晶晶的汗迹和斑斑点点的血,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又沉重,额发便随着她的步伐一顿一晃。徐令认出戚瑶背上的人是江远辞,便能猜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走上前,伸手去接人:“江贤侄伤重,要快些去仙市请悬壶宗救治!”岂料戚瑶侧过身子,躲开了他的手。事到如今,她不想让任何人碰江远辞,任何人经手,她都不放心。徐令伸出的手顿在半途,五指悻悻团紧。戚瑶站在他对面,用自己的身子完全挡住了江远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