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这几月银钱拨出了多少,赈灾款项对不对得上,他都一一查实。
宰相司当值的几人,自然嘲讽蔺明易一个上阵杀敌的什么都不懂,那堆满一间屋子的账本,像蔺明易这样的粗人,怕是看不了几日便撑不住了。
谁曾想,从蔺明易到此的第一日,便闭门不出,每日都有账本从宰相司送往宫中。
花白堇坐在一摞竹简上摇晃着双腿:“你已经三日没有休息了,睡一会儿吧,就这样身体怎么撑得住?”
正在这时,屋内传来了敲门声,花白堇成堆的竹简上跳了下来,小跑着去开门,路过门口时衣摆还带翻了一摞竹简。
他转过头对上蔺明易无奈的眼神,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蔺明易手杵着脑袋,对着花白堇的方向摆了摆手,花白堇眯笑着眼,一蹦一跳地打开了房门。
过来的人是陆文宣身边服侍的阉官。
对方手中抬着一个孔雀绿的炖盅,看着蔺明易时笑得一脸谄媚。
“蔺大人,这盅血燕是王爷看着大人辛苦,特意让我送来的。”
蔺明易颔首,阉官把炖盅毕恭毕敬地放在了他的桌边后,就安静地站在一旁候着。
“东西送到了,还在这做什么?”
阉官满脸堆笑道:“这是王爷的一片心意,奴家要看着大人喝下才能放心离开。”
蔺明易看了一眼面前的炖盅,他本就对这些华贵之物没什么兴趣,王室爱享受,无论吃得喝得都要讲究排场,但他本就不喜欢这些玩意,又觉得劳民伤财……
本想说几句话让阉官带回去,又懒得为难宫中的宫人,端起炖盅里的血燕几口灌了进去,便将空炖盅推到了阉官的跟前。
阉官端起炖盅朝着蔺明易欠身:“那奴家就先回去复命了。”
“我送去的账目,让王爷找一些信得过的人看牢了,待这些账目查完,我回去一一处理。”
“是。”
看着阉官离开,蔺明易又拿起一卷竹简开始查阅。
花白堇突然用手遮住了账面。
“别闹,在做正经事呢,等处理完,再陪你。”
花白堇大半个身子靠近蔺明易的身边,修长的手指勾着蔺明易搭在肩头的发丝。
不知是不是在竹简里混了太久,蔺明易发间还沾染着淡淡的竹香,他凑近蔺明易的脸边轻嗅,举止暧昧,连进门送茶水的军爷看着眼前的画面都进退两难。
想了一会,对方干脆抱着茶壶离开。
蔺明易无奈道:“下来。”
“夫君就休息一会,若你身体垮了,这满朝文武谁还敢去把账面上的银子一笔笔讨回来。”
连着三日没怎么睡,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他手捏着竹片,眼中晦暗不明:“迟不得,他们现在以为我是一介武夫掀不起风浪,时间久了,外面的人会急的。”
“谁敢给我们将军添麻烦,我吃了他。”花白堇露出了两颗小尖牙。
“你不觉得我现在的做法是在树敌吗?”
花白堇笑了笑:“我只是心疼你,在这里劳心劳力,你若喜欢这些人,我就陪着你为这些人多做些,若你不喜欢这些人,我就带你去游山玩水,我的小将军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他的手掌仍按在账本上,“可你得好好活着。”
蔺明易揉了揉额角,哪怕是铁打的身体,这几日也觉得后脑勺疼得厉害。
他点了点头,在桌案旁躺了下来,花白堇抬手对着不远处的柜子一划,柜子里飞出了一个灰色的软枕。
花白堇抬起他脑袋,将枕头塞到他的颈下。
紧接着又飞来一床薄被,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才知道花白堇是狐妖时,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鬼迷心窍跟妖物结亲,现在想来应当是这小妖会体贴人。
他在战场上拼命,回到营中有只狐狸变出九条大尾巴包裹着自己,在那些难熬的冬夜里,又何尝不是一种安慰。
想着这些,思绪渐渐飘远。
屋内花白堇和衣在蔺明易身旁躺下,手指在半空中勾勒着蔺明易的五官,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着:
“要是时间永远停在这个时候就好了。”他凑上前,蜻蜓点水般碰了碰蔺明易的唇瓣,“好好睡吧,我的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