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艳红浪翻滚而来,一道身影便在这片炙烈红霞中一步步走入了云挽的视线里?,令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沈鹤之?,准确来说是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沈鹤之?,而那份浓墨重彩则是她从未见过的。
在这绚丽的映衬之?下,他周身的那股冷意好似也烟消云散了。
他的五官看起来那样的艳丽,而他额间的那枚血色剑印更是与这身装扮相?得益彰,令他宛若突然出现在这片翠郁之?间的妖鬼,带着一种莫名的旖旎和蛊惑,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彻底沦陷。
云挽也的确久久未能移开视线,那被大红衬得格外雪白的皮肤,殷色的唇,漆黑的眼?眸,随意垂在肩上的发丝,每一处都带着极强的视觉冲击。
她恍惚间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从前的沈鹤之?身上,从未出现过白色以?外的其他色彩,因为所有多余的颜色,都会让他的面容变得扰人心?神?,碍人清修。
可云挽也清晰地明白,他此时这番模样,是为了凌苏苏,而她也不过是无意闯入的外人,才窥见了这从不会属于她的一幕。
青年?微蹙着眉,像是有些不习惯,一旁的少女却很快拉起了他的衣袖,用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睛上下左右地打量他。
他被她看得窘迫,轻轻按住了她的肩。
凌苏苏便仰头问他:“师兄可觉得哪里?不合身?”
“没有,很合身。”沈鹤之?摇头。
凌苏苏忍不住笑了起来:“也难为师兄迁就?我,陪着我穿这身大红喜服了,其实能嫁于师兄我便很满足了,这些虚礼我并不在乎。”
云挽下意识收紧了五指,最后又慢慢松开。
沈鹤之?本就?说过会与凌苏苏结为道侣,这一日总归是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更没想到的是,今日竟会如此凑巧,令她恰撞见了他为她试穿喜服。
沈鹤之同样没注意到藏身于翠林之?中的云挽,他只是看着凌苏苏,神?色认真道:“你从俗世而来,虽如今入了昆仑修行?,但从前的观念仍是很难转变的,嫁娶对凡尘女子而言乃是大事,不可随意了之?。”
在昆仑墟中,嫁娶其实与俗世的规矩并不相?同,双方若想结为道侣,只需举行?结契大典,再自愿结下同心?契,从此便可心?意相?通、大道相?伴,并不需穿着大红喜服,更不似俗尘那般有着诸多繁文缛节。
可凌苏苏从俗世而来,他便愿以?俗世礼节,郑重地迎娶她为妻,这也是他待她的真心?。
凌苏苏双颊泛红,她不禁小声道:“师兄怎么总是这般温柔?”
“温柔?”这个词让他眼?底闪过了一抹异色,随后他突然拉住了少女的胳膊,正欲说些什么。
可也是在这时,沈鹤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般的,皱眉向不远处的幽萃竹林看去。
那处什么都没有,只是在一根竹竿上,绑了一块令牌。
他抬手一招,令牌就?落入了他手中。
此物?是可自由进出飞泠涧的通行?令,而落入他手中的,正是他当初给云挽的那枚。
沈鹤之?的呼吸停了一瞬,他有些吃惊,又莫名茫然。
她刚刚?*就?在附近?可她为何不现身?
所以?她专门跑回来一趟,就?是为了把此物?还给他,从此与他一刀两断?
沈鹤之?几乎抬脚便想去追,却有一阵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吹得竹叶漫卷,翠林轻晃。
他抬眸望向那片葱郁,突然就?有些恍惚,恍惚地想起了那于梦中荒唐的痴缠,想起了那剧烈的摇晃,紧贴在他耳边的痛哼声,和那让他疯狂到失控濡湿包裹
他的脚最终未能迈出,只能任由着那道气息彻底消失在飞泠涧。
他不敢去见她。
“师兄?”凌苏苏的脑袋凑了过来,她好奇地看着沈鹤之?掌心?的令牌,问道,“此处怎么会有一块令牌?”
沈鹤之?摇了摇头,并未解释,只将令牌默默收了起来
云挽回到思过崖时,正值夕阳西落,谢玉舟站在谷口,似是在等她。
对上他的视线后,云挽便明白了过来。
他早就?知晓了沈鹤之?与凌苏苏的事,也知道她刚刚去了何处,所以?这些日子里?,他才不愿在她面前主动提起,他怕她会伤心?。
“沈鹤之?状态很好,你的心?魔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谢玉舟最终拍了拍她的肩,“我看你也挺清闲的,不如我给你个差事吧。”
“思过崖的悬渊地牢知道吧,你隔个两三日便去帮着打扫一次吧。”
打扫地牢不是个轻松的差事,因那地牢虽说是地牢,却并不是真的建在地底的,而是镶在一座悬于半空的陡峭山壁之?上。
远远看去,一面悬壁上皆是大大小小的窟窿,其中关押着的,则或是犯了大错的太虚剑川弟子,或是一些作恶多端的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