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说笑的空档儿,她撇了眼红杏跟婆子,还好,喜悦之情甚于嫉妒,可以拿下。
三人收拾了东西,剩余的菜和肉因为柴家已经付过银子,所以也不必带走,只带些宋瑾自己调制的香料和小锅子,便出门乘了轿子往食鼎楼去了。
今儿七夕,乞巧的日子。宋瑾一身男子装扮,不曾到柴家后院看看那喜庆的夫人如何过这节日,街头也不见女子身影,倒是不知道哪座楼上传来歌声:
“天孙一夜停机暇,人世千家乞巧忙,想双星心事密话头长。七月七,回首笑三郎。”
宋瑾在食鼎楼门前下轿,店内零零散散几个食客,宋瑾抱着银子直接往后头去了。
事实证明,处在同一个阶层,更加容易共情。
宋瑾几乎是没有费任何力气,直接告诉了阿荣这次所得多少,记账多少,阿荣也不问,报多少记多少,银子也就收多少。
在柏家,逢年过节也有些赏赐,那都是属于个人的。宋瑾到了柴家得了赏银,自然就归于她,根本没人想叫她“充公”。
宋瑾也不傻,不能自己一个人得便宜,在前头食客还没吃完的时候,自己带着人到厨房折腾出一顿大餐来,直等最后一个客人一走,众人上来门板,同在店中吃吃喝喝。
“今儿是乞巧节,我们这些老婆子就算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也没缝个荷包送给心上人?”
宋瑾笑笑,她可不会缝荷包,就算会,哪怕是一个铜板,她也要留下来脱籍用。
倒是她身边的两个适龄丫头采薇和红杏嘀咕:“一天天的这般忙,哪有时间缝荷包呀。”
宋瑾呷了一口酒,慢慢品着这句话,心里头叹气。
原先意气风发,还想着可以教杜鹃她们识字,结果出来两个月了,竟没回去过。
春云倒是拽出来了,可惜跟着自己除了不挨打挨骂,也没得着什么好。一天天累的要死,晚上睡的比谁都沉。
早前夸下海口,说自己看看账本就一定能很快学会,可是一个算盘就足够难住她了。自己是掌柜,又是大菜的主厨,她实在不想夜里收了摊还去拨算盘。
人,是需要时间喘气的。
“我瞧着你们,除了春云还小,都该想想成亲的事情了,要是自己不选一个中意的,没准儿哪天大奶奶就做主给你们配了。”
宋瑾听了这话,总觉得像在给牲口配种,心里头泛起不适感。
“咱们这样的,本来就不能自己做主。”红杏夹了一筷子鸡肉,边吃边说。
“这还不是看你想不想了,真要有心,自己个儿找了,再去求个情,未必不能成。大奶奶不给你配个奴才,难道配那根本生不出来的柏家公子啊?还是去地底下配老爷?”
几个人笑。
“你说咱们老爷是不是身子有毛病啊,没有儿子也就罢了,怎么连个闺女都没有?”
“这谁知道呢?没准儿是作孽太多,老天爷看不过,不叫有后呢。”
“作的什么孽啊?”
这一下,原本懒懒散散的宋瑾也竖起了耳朵,可那婆子却不肯细说了。
“莫说咱们柏家,就是放在任何一个富商巨贾人家,有谁是干干净净的?就说咱们今天去的柴家吧,人家可是有大官做靠山的,不然人家怎么会一考不中就放弃了。得了一个举人的名头,那就够用了。”
这一点宋瑾倒是听说过,到了举人这个级别,田赋徭役全免。换句话说就是种地无需上税,所以好些土地财主会追着举人跑,巴巴的送银子,为的就是免去税赋。
宋瑾想,这应该就是十六世纪的股权代持吧?合理避税,大家都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