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账簿坐在窗边,半个时辰也没有翻动一页。她心里有些乱,不知该如何厘清。俗语说快刀斩乱麻,可她又狠不下心、似乎还是舍不得……
这一日,苏妙漪没有去东侧间,卫玠也没有来西侧间。
快要成婚的二人就一东一西地这么僵持了一日。
直到夜色落幕时,卫玠才从西侧间走出来,揉着发酸的手腕透气。
恰好,苏安安从东侧间高高兴兴地小跑出来,迎面就撞上了卫玠。
“姑……”
姑父二字才说了一半,又被苏安安咽了回去,她改口道,“卫,卫公子。”
苏安安一直有些害怕卫玠,唤完这一声后只觉得后背莫名又凉了些,刚想溜走,却被卫玠叫住。
“这么高兴,有喜事?”
苏安安咽了一下口水,“姑姑要带我去吃鱼。”
“什么鱼?”
“酒,酒席上的鱼。”
“谁的酒席?”
苏安安欲言又止,只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佛今日怎么如此难缠,竟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不肯回答。
卫玠垂眼看她,从袖中拿出一小袋酥琼叶,递了过来。
看见酥琼叶,苏安安的眼睛顿时一亮,“是凌长风!”
卫玠不着痕迹地皱眉,将手里的酥琼叶递给苏安安。
“凌长风过生辰,包下了对面的木兰酒楼,要给自己办生辰宴。听说他还特意从临安请了个擅长斫鱼的厨娘,从前是宫里的尚食娘子呢!下午来时是坐着马车来的,身边还带了十多个丫鬟,丫鬟们捧着一堆我见都没见过的刀具……”
苏安安馋得不行,“这么大的阵仗,我都不敢想象做出来的鱼脍会有多好吃……”
苏妙漪从东侧间出来时,就听见苏安安把自己卖了个干净。
她暗自咬牙,“苏安安你真是……”
苏安安心虚地缩了一下脖子,抱着自己的酥琼叶溜出了院子。
苏妙漪对上卫玠的视线,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
“鱼脍?”
卫玠看着苏妙漪,重复了一遍。
苏妙漪眼睫一垂,嗯了一声,自顾自道,“听说这位尚食娘子姓武,一手斫脍的刀法,出神入化,如暴雨梨花。斫出来的鱼脍薄如蝉翼,配上橘皮丝和栗子,名为金齑玉鲙……”
想到什么,她忽地顿住,轻笑一声,“不过这些在你眼里,多半也是华而不实的廉价之物吧?”
苏妙漪不是没有棱角的软柿子。相反,在与她相熟的人眼里,她一直都是个不好惹的刺头,从不让自己受委屈。只是这刺从未扎向过卫玠罢了……
卫玠不大适应地皱了皱眉。
“妙漪姑娘!妙漪姑娘在吗?”
就在这时,书铺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嚷。
苏妙漪一下便听得是凌长风的声音,只是不止他一人,似乎还有那些平常与他厮混在一处的无赖们。
“苏妙漪昨日才答应了会来给我们凌兄弟庆生,现在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人?要我们特意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