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以寒踏上高台,站定在众长老前。
高阁上,况依蕴漫不经心地倚靠在席间,修长的手指随意翻过案前的名册,眼光落在“易菡”二字上,轻嗤一声,低低道:“这名字,看着就让人不爽。”
段德清开口说道:“此人灵根虽非绝佳,却已近上乘,资质亦属不凡,心性坚韧,是个好苗子。诸位长老中,可有意收徒者?”
况依蕴闻声,不急不缓地坐直了些,懒洋洋地转头道:“既然是好苗子,那便归我吧……”
她话音未落,忽然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此人,入我门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袭深色衣袍的桑霍缓步踏上高台。
况依蕴坐在高台之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案台,嘴角挂着浅浅笑意,虽是笑,却叫人浑身不自在。
她漫不经心地开口:“桑霍,听闻你一向不收弟子,今日怎的改了性子,偏偏与我抢人?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
桑霍闻言,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我只要这一个。”
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况依蕴闻言,笑容微敛,目光转冷,反问道:“只要这一个?呵,难道我况依蕴看中的人,还能轻易让出去不成?”
两人之间气氛骤然紧绷,仿佛寒锋初现,隐隐有剑意交织的气息弥漫开来。
高台下的众弟子不由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唯恐触动这微妙的平衡。
段德清见状,额间不禁浮上一层细汗,忙站出来打圆场,连声劝道:“两位真人莫急!不过是区区一名弟子,不至于为此争执不下。要不,容我再斟酌一二,看看这孩子更适合入哪一门?”
他本想缓和场面,却未料到这话刚出口,就引来了两人的异口同声反驳。
桑霍冷声道:“无需斟酌,我要的,自然是适合我的门下。”
况依蕴亦随之冷笑:“既然要斟酌,也该我先选才是。桑霍,莫不是你久不现身,忘了我青霜峰才是凌云剑道的正统?”
段德清一听这话,心里更是无奈。
凌云派向来以剑道闻名,门中负有盛名的剑修不过三人号称,紫阳真人,青霜真人况依蕴与扶海君桑霍。
前两人虽少有收徒,但终究偶有青睐;唯有桑霍,自入派以来便闭门自修,从未听闻收徒之事。
如今,他一出现就要争起人来,怎能不让段德清头疼?
段德清只觉气氛愈发凝重。正想安抚两位真人几句,却发现桑霍目光早已偏离了他,静静落在了台下那名弟子身上,神色专注,许久未曾挪动。段德清说的话估计都没听进去。
台下的鱼以寒微微一怔,似有所觉,抬眸朝高台望去。
这一抬头,目光恰好撞上桑霍冷淡如霜的双眼。
两人对视片刻,天地仿佛都随之静止。
桑霍眼神如旧,无波无澜,叫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而鱼以寒慢慢垂下眼帘,眸光微闪,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神色淡然如常。
段德清叹了口气,见两位真人互不相让,心中叫苦不迭,只得摆摆手,对鱼以寒道:“既是如此,便由你自己选择吧。”
鱼以寒闻言抬起头,微微一怔,旋即目光落向高台上那人。
况依蕴立于一侧,莞尔一笑,笑容清雅如霜月笼云。
她一身玉色长袍,腰间缀着一枚璧玉,整个人如修竹挺拔,又带着几分温润的书卷气。然而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上挑,平添几分狡黠,叫人捉摸不透。
鱼以寒定睛瞧了片刻,记忆倏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