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快将蜡烛点起!”
黑暗中,方才站在中央的男子怒声喝道,语气中已隐隐带上些许不耐。
一片混乱中,几名下人慌忙应声,手忙脚乱地点燃火折子,将周围的烛台重新点亮。
烛火渐次明灭,微弱的光线驱散了浓稠的黑暗,终于让船舱内的景象重新浮现。
等云雪薇回过神来,竟发现鱼以寒不知何时已端然坐在她身旁,手中握着筷子,神色如常。
“易菡?”云雪薇看着她,忍不住低声道,“你不是还在那边的吗?”
鱼以寒偏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淡然,随手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慢悠悠道:“嗯,刚才摸黑过来了。”她咀嚼着,语调闲散,仿佛完全没将方才的异状放在心上,“这鱼肉味道还不错。”
云雪薇却心头一紧。刚才一片漆黑,她自以为始终侧耳而听,却丝毫没听见鱼以寒靠近的脚步声,甚至连衣摆拂动的风声都无迹可寻。
云雪薇眉头微蹙,正要追问,却见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从人群中匆匆上前,径直走到那衣着华贵的贵人身旁,俯身低声说了几句。
尽管船舱内人声嘈杂,鱼以寒却依旧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的交谈内容。
她眼皮微垂,手中筷子不疾不徐地夹起一块鱼肉,动作闲适,竖起耳朵听了下去。
那魁梧的男子眉宇凝重,低语道:“大人,刚才船只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
贵人闻言神色微变,压低声音急问:“什么东西?”
“尚在排查之中,”男子语气更低,带着些许忌惮,“属下在海上漂泊二十余年,当船长也有二十年了,遇上这种事,多半是……”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谨慎,“有不干净的东西。”
贵人的身影蓦然一僵,目光里闪过慌乱,但很快被压下。
贵人强作镇定,沉声问道:“不干净的东西?你指的是什么?”
船长的目光意味深长,声音低如蚊呐:“大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您和我都心知肚明。这船上的气氛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如今又出了这种事,属下斗胆奉劝一句,那盒子……还是别开为妙。此物晦气得紧,若执意强行公开,恐怕咱们连安全返京都难保。”
贵人脸色愈发阴沉,目光在那盒子上扫过,沉吟片刻后忽然冷哼一声,似在掩饰自己的动摇。
他强硬地咳嗽一声,伸手将盒子一把提起,也不答话,转身大步朝舱门外走去。
鱼以寒的目光随他而动,眼底微微一闪,随即又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低头继续夹起碗中的鱼肉。
船长见贵人提着盒子离去,脸上虽强作镇定,目光却闪过抹不安。
他抬手压了压,朗声说道:“诸位莫慌,刚才不过是小水手失手,惊动了船身罢了,绝非什么要紧之事。今夜鱼鲜已备,皆是方才从海中捞起的,各位不妨多尝几筷,酒食尽欢才不负此行!”
说罢,船长不待众人反应,拱了拱手,匆匆离席而去,只留下一桌桌面面相觑的宾客。
席间虽有低声埋怨,或疑虑四起,但显然都顾忌贵人的身份和权势,无人敢当面质问。
人群中低语如潮,语气虽轻,却难掩不安。
云雪薇将目光从船舱门口收回,长叹一声,撑着下巴道:“传得那么玄乎,结果盒子连盖都没掀开。啧,早知道这么没意思,还不如多喝两杯。易菡,你方才不是去探消息了吗?那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探听到了吗?”
鱼以寒闻言放下筷子,动作从容不迫,轻声道:“自然是探到了。”她将方才从那贵妇口中得知的传闻娓娓道来。
“传说中,前朝那位贵妃,曾因才貌冠绝天下,深得先皇宠爱。可后来,被一夜间废黜,囚禁宫中,最终身死寝殿。尸首据说被剑斩断,头身分离。宫人回报后却发现尸体不翼而飞,只留下一柄满是血迹的凶剑留在原地。而那柄凶剑,正是这盒中的物件。”
云雪薇听得一怔,放下酒盏,低声道:“竟是如此?可这般晦气之物,留在世间只怕不祥。”
谢钰却冷笑一声,斜靠在椅背上,语带些许揶揄道:“不祥?世间不祥之物多了去了,值不值钱才是关键。看今晚这些人,个个捧着银票只为一睹真容,可见这凶剑再晦气,也挡不住它的诱惑力。”
云雪薇不理他,转而问鱼以寒:“那妇人可曾说过,这凶剑究竟为何会落入那位贵人的手中?”
鱼以寒摇了摇头,淡淡道:“这些事,只怕要问那位贵人本人了。不过……”顿了顿,眼底透出丝晦暗不明,“他们都说,那剑自从前朝宫变后,便不曾再现人世。而今日重现,只怕不仅仅是为了一场竞拍这么简单。”
谢钰冷笑一声,手中折扇轻轻一敲桌面,满脸不屑:“如此荒诞不经的故事也有人当真?说得天花乱坠,背后定是有人刻意编排,挑动人心罢了。”
“谢少爷此言倒不无道理。”鱼以寒抬眸,微微颔首,“此等诡秘传闻,多半是借机生事,混淆视听。”
谢钰闻言,眯了眯眼,折扇一收,斜睨了她一眼,冷嗤一声:“哼,谁稀罕你附和!我说什么,自然不需你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