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一记梅花镖能扎中他的心口,徐怀安便是不死也要半残。一旁的永芦和双溪不曾松懈过片刻,一见许湛手部有阴损的动作,永芦来不及推开徐怀安,只能硬顶出去受了这一镖。
迷蒙深重的夜色里。
徐怀安只能瞧见永芦胸口一大片一大片涌出来的脓血。他这才意识到梅花镖里有剧毒,就因为他短暂的愣声功夫,害得永芦为护他而受下了此镖。
这是自小相伴着他的永芦,是忠心耿耿、万事都已徐怀安为先的永芦。
那一刹那,徐怀安疼得肝胆欲裂,他拿起自己手里的匕首,朝着许湛胸口狠狠地刺了下去。
之后,徐怀安便驾着马带着永芦与双溪叩响了朱太医府的大门。
朱太医全力为永芦救治,纵然他医术精湛,也只能堪堪保住永芦的命而已,往后是否瘫痪,是否武功全失,甚至是否能醒转来都保证不了。
苏婉宁听着徐怀安说完了这一番胡,刹那间不知该如何言语。崇珍帝为何要在他们大婚前一日将徐怀安遣去江南,逼得徐怀安只能出此下策拖延时间。
“我起先只是想教训许湛一顿,顺便再受些伤,伤到不足以去江南为崇珍帝办事,顺带将镇国公府拉下水。”徐怀安面有浓重的郁色,说出口的话语染着颤意。
苏婉宁仿佛能感同身受他的崩溃与哀伤。
所以她便上前抱住了徐怀安的劲腰,轻柔地靠在他的胸口,一边聆听着他的心跳,一边说:“夫君,上苍会保佑永芦的,他会好起来的。”
她的嗓音如清润的细风般拂进徐怀安的心池之中,寥寥几句话便抚平了他心间的褶皱。
“夫君”二字更如吊住他命数的参汤般注入了他的五脏六腑。
就在这时,屋外的月牙和丹蔻也仿佛听见了内寝里的声响,两个丫鬟都识趣地停在了外间,没有进内寝叨扰两位主子。
而这时的苏婉宁已踮起脚朝着徐怀安莞尔一笑,又吻向了他的唇,含着甜甜的笑望着他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想嫁给你为妻。”
正文完结(下)
天明前。
徐怀安先去了一趟朱太医的府邸,瞧了眼永芦的伤势后,又让双溪回府去拿了好些药材来。
朱太医闻言则是欲言又止地瞥了徐怀安一眼,徐怀安瞧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便说:“太医不必担心,我不在乎药材珍稀与否,也不在乎花多少银子,我只想让他活下去。”
多少世家大族的子弟哪怕再珍视自己的贴身小厮,也断不可能为了个奴仆花银子诊治性命。
所以朱太医才多问了几句,如今既得了徐怀安的这句准话,他便也放开手来救治永芦。
之后,徐怀安便入了宫。
他刺伤了许湛,将他丢在了京郊外的密林里,虽则镇国公府的暗卫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保住他的性命。
可徐怀安心里是盼着他去死的。若朱太医救不回来永芦,许湛又侥幸活了下来,他是一定要许湛血债血偿的。
往日里他被冠以君子之名,行事处处要小心谨慎,还要为了维持体面而压抑着自己的秉性。如今他“声名狼藉”,反而解开了身上的枷锁,可以肆无忌惮地行事。
譬如此刻的他就是要去宫里觐见崇珍帝,直面他的刁难,言辞拒绝在成婚前夜赶去江南的圣旨。
思绪紊乱间,徐怀安已走到了皇城门前。守门的侍卫认出了他,却也是不敢在这深夜里放行。
徐怀安面貌冷硬,只说:“我有要事要禀告陛下。”
守门的侍卫心中暗暗称奇,思忖过后还是让人进去通传了御前总管一声。如今这时辰陛下必然已睡熟了,能不能见,该不该见,都该由御前总管来定夺才是。
“劳烦徐大人在此处静等一会儿。”那侍卫如此道。
徐怀安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随后便站在皇城前的迎风口,任凭冷风拂来拂往,也不曾挪动一下步子。
约莫等了一刻钟,那侍卫才开了皇城偏门,对徐怀安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
御前总管不知何时已赶来了城门口,他眼中虽有惺忪之态,可瞧见徐怀安的身影后还是堆着笑说:“徐世子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