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艳阳天。
苏礼一早便穿戴一新后赶去了流云阁。他心里虽盼着早日与雯姐儿见上一面,可仍是在过问了长姐的意思后才给了徐怀安回复。
正逢安平王府里为了镇国公府久不上门一事而生气。苏老太太与宗氏咒骂着许湛的无情无义、邹氏的目中无人,直骂了这对母子整整半个时辰后方才解气。
可谩骂并不能减少宗氏心里的哀伤。
女儿还怀着他们许家人的孩子,他们尚且能这般漠然地对女儿不闻不问。更遑论往后的日子呢。
况且女子出嫁从夫,宁姐儿不可能长此以往地住在娘家。
时日久了,再拖下去只会让女儿陷入愈发难堪的境地。
宗氏为此在背地里与苏其正争吵了好几回,左不过是她埋怨苏其正无用,苏其正有苦难言,便怪起了宗氏:“当初我说了要给宁姐儿另择一门婚事,你却非说镇国公府门庭简单,邹氏也是个爽朗的人,非要女儿嫁过去。”
这话一出口,宗氏仿佛斗败的公鸡一般瘫倒在了扶手椅里,那双矍铄的眸子不住地滚下热泪来。
到底是陪伴他二十余年的发妻,瞧见宗氏此等骇人的情状之后,苏其正心里也渐生懊悔,这便又走到她跟前赔礼道歉。
“这不是你的错,当初你也是瞧着镇国公府花团锦簇,人事又简单,才让女儿嫁了过去,谁也不知晓姑爷有副烂泥般的性子。”
他说了软和话,夫妻两人便相对着落泪。
只有在苏婉宁跟前,宗氏才会露出几分笑影来。许是母女连心的缘故,苏婉宁总是觉得宗氏心底压着沉重不已的心事。
而这心事定然与她有关。
为了让宗氏开怀,顺带摆脱心坎上的重担,苏婉宁便笑着应下了去珍宝阁散心一说。
“虽是不知晓徐世子为何要帮你这个忙,可他是个品性端正的君子,必然不会藏着祸心。”苏婉宁如此道。
苏礼顺着长姐的话点了点头,脑海里总是忆起那日徐怀安清雅持正的风姿,言语间不由地染上了几分钦佩之意。
“那样的人才像个博闻强识的世家公子,哪里像许湛,满脑子只有床笫里的这点事。”一时感叹之下,苏礼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骤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转眼想到自家长姐还怀着身孕,这样的话除了让她心生烦忧外,并无半点进益。
苏礼正懊恼时,苏婉宁含笑的眸光却望了过来,她道:“这话只能在我跟前说说,可不能与说给旁人听。”
“阿礼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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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之后,苏礼便把苏婉宁扶上了马车。
他对骑射一事十分精通,连带着驾马出行时都无须差遣马夫。苏礼便牵着缰绳赶起了马车,约莫行了两刻钟的路后,方才瞧见珍宝阁威武雄壮的身影。
这是京城最繁华的首饰铺子,自从去岁里珍宝阁的少东家去西域聘了几个技艺精湛的珠宝师傅后,如今珍宝阁的生意愈发蒸蒸日上,有些样式连宫里的娘娘也要使人出宫来采买。
苏礼出门前特地将这些年攒下的体己都带在了身上。听闻珍宝阁的首饰昂贵不已,他也想为长姐买一件合心意的钗环。
苏婉宁则是目不斜视地走进了珍宝阁。骤然被木柜里摆着的珠光宝气的首饰晃了眼,可她知晓安平王府早已入不敷出,便不愿再增添爹娘的负担。
“你即将要成婚,那位陆家小姐也是见多识广的世家千金。寻常的钗环她约莫是瞧不上眼,不如挑那一对红宝石玛瑙。”
苏婉宁拉着苏礼的衣袖,笑盈盈地指着博古架上最高处摆着的头面道。
那红玛瑙瞧着成色晶莹剔透,样式又精致繁复,不必细问掌柜价格便知晓这头面并非苏礼袋中银钱能盘买下之物。
他略为窘迫地瞧了苏婉宁一眼,还未说话时,苏婉宁却已笑道:“长姐手边还有些银子。”
“怎么好用长姐的银子?”急迫之下,苏礼俊白的面容胀成了朱红色。
这时,珍宝阁的掌柜们也端着两盏茶走到了苏礼跟前,并毕恭毕敬地笑道:“两位贵客,还请挪步二楼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