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的劝语尚不解渴,一旁的秦嬷嬷也打算婉言规劝徐怀安一番。若这还不能打动徐怀安,那便让徐老太太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来。
“儿子也该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了。”徐怀安喃喃地开口道。
他这话说的妥帖,让上首的秦氏与秦嬷嬷都高悬起了心,两人都屏息静气地等着徐怀安的下文。
只见他叹息一声,硬挺的眉宇里凝着几分懊恼之意。
“儿子已然及冠,婚事全由母亲做主。既母亲觉得这位陆小姐样样都好,便替儿子下聘即可。”沉思之后,徐怀安才如释重负地说出了这一番话。
今日书房的见闻着实让他乱了心绪。徐怀安最不齿的便是那等肖想他人妻子的行径,更何况许湛是他的知心密友,纵然许湛为人处事上很有几分糊涂在,对徐怀安却是一片赤诚。
既如此,他怎么能将苏婉宁婀娜的身姿映在心头?
哪怕是觉得惊诧、哪怕他没有任何不轨之心,这样的念头也不该有。
徐怀安只以为是自己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味地洁身自好只会让他在男女之事上呆愣如傻子一般。
像昨日这般的错误,他不容许自己再犯第二次。
“慎之,你可是认真的?”秦氏惊得从太师椅里起了身,满目震烁地望向了下首的徐怀安。
徐怀安笑着答道:“儿子不敢哄骗母亲。”
秦氏一时欢喜得感恩戴德,即刻要领着丫鬟嬷嬷去祠堂里跪谢祖宗,闹得徐怀安双颊一红,半晌只道:“都是儿子不好,让母亲如此担忧。”
“儿女都是债,只要你能成家立业,便是让母亲在三清真人磕上一天一夜的头也无妨。”秦氏说完这话后,便领着秦嬷嬷一行人赶去了祠堂。
徐怀安撂下了心中一块大石,人也松快了几分。
他清落落地立在门庭之中,向外觑见清辉的月色如霜般落在庭院的青石地砖之上,心里无比慨然。
三日后,秦氏与陆家夫人约好了普济寺上香,徐怀安与陆梦嫣在普济寺的后院里相看了一番,陆梦嫣心里是千万个满意,徐怀安也彬彬有礼地与陆梦嫣相谈了一番。彼此间虽未明说,却已明白了长辈们的打算。
徐怀安并不抗拒与陆家的这桩婚事,陆小姐知书达理、端庄大方,与许湛的妻子苏氏一般贤淑良德,而他必不会如许湛一般让自己的妻子受诸多委屈。
这时的徐怀安尚且不明白自己为何频频忆起苏氏这号人物,只以为是心中留存着的愧怍还未消弭干净。
他是清正受礼惯了的人,即便察觉到自己在遥想着正妻人选时时常以苏婉宁为蓝本,也未曾将这点小事纳进心间。
翰林院近来事务繁忙,他甚至都没有闲工夫去与陆小姐联络感情。这一日,徐怀安因公务赶去了一趟樊楼,他无心玩乐,只想在樊楼守株待兔,与小英平王英一武彻聊一番。
英平王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弟,又为了圣上的千秋大业而残了腿。圣上对着胞弟十分疼宠,连带着把英一武也养成了一副活霸王的性子。
昨日,英一武便在翰林院大闹了一场,还打杀了徐怀安的同僚,那同僚是贫寒出身,苦读数十年才入了翰林院。若只是挨一顿皮肉之痛便罢了,只恨这英一武睚眦必报,还要断了那人的仕途。
徐怀安此番赶来樊楼是为了替自己的同僚求情。
只可惜英一武素来厌恶徐怀安的为人,知晓他的来意后便坏笑着说:“那秋升不肯将自己的胞妹送于我做妾,便是被我活生生地赶出京城,也是活该。”
徐怀安早知英一武是个放浪形骸的纨绔蛮生,便特意让人去打听了许湛的行踪,许湛与英一武交好,由他在中间说和便是最好。若许湛还无法说服英一武,他也不怕得罪了英平王府,明日便进宫去告御状。
许湛夹在两个密友之中踟蹰难行,又因近来身子亏损的缘故虚弱不已。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樊楼,不能去左拥右抱地宠幸自己的旧相好,却要在这雅间里充当和事佬。
他郁闷难当,这便朝着许湛和英一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两位祖宗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家中正妻善妒,日子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樊楼,便让我去逍遥一番吧。”
等待
许湛这般荒诞又迫切的话语果然夺去了英一武大半的注意,他笑着瞥了一眼正在心烦意乱的许湛,问他:“正妻善妒?怎么个善妒法?”
许湛仰头饮尽了身前的酒盏,愤然道:“也不知她脑袋里怎么装了那么多沉闷的大道理,每天变着法地规劝我,我一要出门就说帮我纳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