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拔出翎子就要往谢渊玉头发里别,谢渊玉抓过他手腕抵挡,楼津臂上用力往里推,两人顷刻间胳膊压着胳膊,肩膀挨着肩膀,连路都走不了。
谢渊玉道:“殿下,有人来了。”
楼津丝毫不介意,手臂不肯卸力:“来了就来了,又不是没见过人。”
眼见道路上一纵人马越来越近,耳边都传来跶跶马蹄声,谢渊玉手腕一松,那支翎子径直别到头发中去,上下晃动。
来人下马行礼:“可是三殿下与谢公子?”
楼津心情极好地启唇:“是。”
谢渊玉抬手摘下翎子,楼津还用手故意一拨,尾尖那点白生生的绒毛又开始俏生生地晃。
正胆战心惊面见天潢贵胄的衙内:
他不敢去看,只是闷声道:“吾等来迟,请殿下责罚。”
楼津:“启程,回县。”
两人坐上马车返程,到了已是下午,医者诊治开方,一直到煎了药之后杨知府才出现在两人院中,先是问了两人伤势之事,又送来山参,谢渊玉见他说话间偶有出神:“杨大人,这一日可有事发生?”
杨知府心绪翻腾,嗓音微哑:“就在方才,庞大人欲自缢,幸得及时阻止才未酿成大祸。”
谢渊玉眼眸一暗,琢磨着这两个字:“大祸?”
杨知府喉咙发紧,慢慢挤出字眼:“今早二殿下召见过庞大人。”
在场的俱是一点就透,谢渊玉和楼津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深意。
谢渊玉停了一下,慢声道:“既然如此,那就仵作验身,厚葬庞大人吧。”
杨知府抬头去看,却见三殿下面上浮现一抹笑意,他仔细一想,退了下去。
再没有比庞瑞更好的人证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好仵作,要让二殿下以为庞瑞死了。
第065章作壁上观
杨知府离开之时天色已暗,天幕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细纱黑布,室内燃着烛火,火苗摇曳之下人影也被拉长,房里透着暖烘烘的暗。
门口已无人影,石阶之下,青石被连日雨水洗刷的透亮干净,谢渊玉看着那抹光滑的青石道:“杨知府真是敏锐。”
方才‘大祸’两字表明已经想清楚其中缘由,救下庞瑞之后不声张,来这里看望两人顺便投诚,从庞瑞自缢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已经站好队。
楼津没说话,只是靠在软榻的绣垫上,缓缓喝茶水。
谢渊玉手指轻轻捻了捻,他视线落在对方沾着水意的唇上,沉吟一瞬吐出两个字:“圣上”
楼津原本摸着杯壁的手缓缓收回,他慢慢倒向软塌,一点猩红的烛火映衬得他眸色似有嘲讽:“他又没有瞎,天下都是打出来的,又做了十七载皇帝,什么没见过?”
谢渊玉敛了敛眸色。
果然,杨知府都能觉察出来兄弟阋墙,陛下也心知肚明。
而他从来不插手儿子间的争斗,作壁上观,也在观察一切的发展。
楼河来河东为名,为此要赈灾救民,顺手又向楼津泼脏水,意图让背一个修缮不利的名。
楼津一开始就向陛下表明自己从未贪一分一毫钱财,这也是想到了日后楼河的手段。
而陛下呢?
对于继承人之间的手段未必不清楚,为君者,仁善、手腕、谋略缺一不可,其中仁善却只占三分,他隔岸观火,要看谁更适合当君王。
楼津慢慢地说:“圣上是天下人的圣上。”
若是楼津真在河东落了下风,被泼脏水落得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陛下想必也不会如何。在两人的斗争中都占不了上风棋差一着,日后如何能驾驭朝臣?更别说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东辰。
谢渊玉看向楼津,对方还是那副万事不过眼的模样,但是不论楼津还是几位皇子,称呼陛下没用过‘父皇’,要不是‘圣人’要不是‘陛下’。
君臣父子,先是君臣后父子。
他用手轻轻摸了摸楼津黑发,脑中快速地闪过一个个想法,语气透出些温来:“东辰参与此事的人可能已被灭口。”
事以秘成,这种事本来就知道的没有几个,下面真正炸毁堤岸人按照首脑命令执行,事发之后对接的那些人已经被灭口,剩下的知情人身份都不低。
楼津手指沿着杯口转了一圈:“不能和东辰人谈让他们反水咬楼河。”再怎么恨楼河恨得要死要活那是大楚的事、楼家的事,要是让东辰人伸手进来,这是通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