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哲睿迟疑了。
在他看来,三殿下除了吃少点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照样摸着鸟,精致的膳食屈尊降贵吃两口,依旧称王称霸,但要说没什么影响倒也不尽然,毕竟吃的少了。
于是他点头:“知错了知错了,三殿下茶饭不思,每日都在悔改。”
陛下听闻,脸上爬上了一抹笑:“他才不是知错,他是气不过朕骂他。”他沉声开口:“智足矣拒谏,言足矣饰非,天诛之。性子太烈,就该磨磨他锐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压迫,最后几个字越发重,只听得人心中一跳。
谢哲睿一呆,当下点头:“舅舅说的即是。”虽然他甚至没听懂,但点头就是了。
陛下一双锐利的眼睛落到谢哲睿身上,似是林间威严的狼,目光犀利:“朕问你,是谁让你来这当说客?”
谢哲睿真愣了。
他脸上表情空白几秒,慢慢地才找回声音:“没有人让我来这当说客,是我想着母亲应该想念舅舅,和您说说话等回望州之后讲给她听。”
他只觉得那道目光犹如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谢哲睿吸了一口气:“舅舅,不然我现在出宫?”他小声开口:“我不说三殿下就是了。”
陛下转了目光,他的声音又平和起来:“没当说客就没当,才刚进来一会谈什么出宫,再陪朕说说话。”他赏了杯茶让谢哲睿喝,谢哲睿不敢拒绝,只小口小口地饮着。
陛下视线看向那一封封奏折,透过那些墨痕,他仿佛能看到一团团交织散乱的大网,这些大网相互对立彼此抗衡,又在某些时刻重叠在一起:“你说说,朕该如何处置楼津?”
谢哲睿低声道:“犯错改了便是。”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陛下,见对方没有生气,又小心翼翼地开口:“禁足也是无事,不如派去河东,还能出些力。”
*
“你让谢哲睿进宫做什么?”楼津躺在榻上,双手枕在脑后:“就他那傻白甜的样,能上什么眼药?”
谢渊玉坐在桌前,面前一桌残局,他自己和自己对弈:“陛下见了太多聪明人,阿景心性单纯,说不定还有转机。”
楼津呵笑一声,他漫无目的看着头顶帷幕:“左不过也就是禁足,我还怕了不成?”
谢渊玉执起一枚黑子,温声开口:“是我怕殿下把自己饿死。”
楼津扯了扯唇:“每日不动,不觉得饿。”
不单是限制自由,身上事务也被暂停,他每日就在宅中活动,与世隔绝。
“你是如何教谢哲睿话术的?”
谢渊玉道:“未教,阿景脸上藏不住事,一教反倒露馅。”
楼津改成侧躺,目光览了一眼桌上棋局:“自己对弈有意思吗,不如你陪我床上玩玩?”
谢渊玉将一枚黑子放在白子一侧,面上微笑:“怎么玩?”
楼津舔了舔唇:“你躺下,我来玩。”
谢渊玉指尖这次夹着一颗白子,他指腹碾磨一二:“不如殿下和我赌一赌,若是有转机,殿下躺着。”
楼津挑了挑眉:“可。”
他冲谢渊玉扬唇一笑,心想,输了大不了就不认账!
第058章直白
傍晚晚霞绮丽,当那一抹残阳还恋恋不舍停留在瓦上时,管家匆匆前来,面有喜色:“殿下,宫里的张公公与小谢公子一同回来,等着宣圣上口谕。”
楼津猛地看向谢渊玉,橘红色夕阳下,对方的皮肤上也散着几分暖光,依窗而坐更显得温雅矜贵,见他望来,面上浮现出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
楼津慢吞吞地从榻上下来,然后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袍,抬步经过谢渊玉时把手一伸,以迅雷之势搅了对方那盘残局,棋子碰撞出清脆的叮咚声响,接着他微微抬着下巴走了。
谢渊玉:
他也站起来,踩着对方影子一同出去。
张公公正在厅堂里歇息,侍女端着茶水侍奉,谢哲睿坐在一边时不时与他轻聊两句,见两人一同出现,张公公站起来笑眯眯地开口:“三殿下,老奴奉陛下之命来传口谕。”
余下殿中人皆跪,张公公扬高了声音:“三皇子楼津解除禁足,明日去河东辅楼河赈灾,以功抵罪。”末了,他脸上荡着一抹深深笑意:“恭贺三殿下,这几日殿下禁足,陛下心中也不忍。”
楼津:“有劳公公。”
身边管家早已将准备好的谢礼呈上:“劳烦公公了,这些东西还请公公笑纳,平日喝喝茶。”
陛下身边太监油水向来丰厚,大臣宫妃皇子送礼答谢已是不成文习俗,张公公也没推辞,笑呵呵地开口:“殿下明日还要启程,今夜早些歇息,老奴就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