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贩子到处流窜,他报案,可也没了下文,后来妻子也郁郁而终…再后来,他半生都没再回过那片故土…
只要回去,眼前就是顾蓉的样子…
屋子里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许塘在周应川的安抚下勉强镇定下来,但顾其伏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究竟是不是许塘的母亲这件事不可能仅靠几张照片和回忆,后续还要做专业的血缘鉴定,这些事是周应川在和Carl的母亲顾玲在商讨。
顾其伏看着被搀扶离开的许塘,那一瞬间,老人抬起的手微颤,他大概真的老了,竟连与女儿神似的那双眼也认不出来了…
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普通的探望会引发对生母的追寻,他们就近回了费城的家,车停进车库,周应川打开车门,弯腰将许塘身上的安全带解开,将人抱在身上,又从后备箱的手提袋里拿出一条围巾,给许塘围上。
许塘看起来很疲惫,下巴软软地搭在周应川脖颈…
“周应川,周应川,周应川…”
他一遍遍地喊着周应川的名字,周应川也一边边的应,回家脱掉许塘的鞋子,用热毛巾给人从头到脚的擦了擦,才抱着人进被窝。
只是刚躺下没两秒,许塘就要哭了,他扒着周应川的肩膀:“我不要躺下来,你抱我,你抱我…”
周应川起身抱着他,许塘的双腿双脚勾缠在他身上,好像阻隔着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也不允许存在,直到没有一丝缝隙,他松了一口气,身后的落地窗帘在夜色里轻轻摇动。
“周应川,你知道我从来不过生日的…”
“我知道,宝宝…”
这些年许塘开过无数派对,唯一没开过生日派对:“我有感觉,我妈不喜欢我的出生,但她还是很爱我…”
“她当然很爱你,我,妈,我们都很爱你,Carl也很喜欢你,如果顾教授真的是你外公,他也会很爱你…”
“我不需要他的爱…!”
许塘执拗地讲:“或许小时候需要,但回不去了…不是吗?我妈的声音很好听,可他们都叫她疯女人…”
“小时候我吃喝拉撒都在一间小屋,后来我可以去外面玩了,但我妈还在里面…我以为所有人都是那样长大的…”
周应川的手掌安抚地顺着他的脊背,倾听着,过去他知道许塘小时候在许家过得不好,最开始到周家时,连筷子也不会用,吃什么都上手抓。
后来许塘非常抗拒再提那些事,一提就会做噩梦,家里就没人提了。
“周应川,我是不是从来没告诉你,周姨捡到我之前,我妈带着我投河了,不过那会儿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我只知道她抱着我跑了很久很久,我的脸被树枝划的很痛,我说我跑不动了…后来我妈也跑不动了,他们追上来了,但那条路长的好像没有尽头…”
许塘抓住了周应川肩后的衣衫,还是忍不住哽咽了:“我妈说她解脱了,她叫我闭上眼,别回头…但我还是睁开了,河水太冷了,我是不是也丢弃了我妈?所以看不到的那十年,是老天给我的惩罚…”
人的大脑都是有保护机制的,许塘失去母亲的时候太小了,年幼痛苦的回忆在他的成长中被埋至了最深处,逐渐模糊,一下子突然被从拿起,像撕开一道经年伤疤,他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哭到了半夜,周应川抱着他温声地哄,也哄到半夜,许塘不愿意回床上,他就抱着他坐在楼下的客厅沙发,等他睡着他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许塘从混乱的梦里清醒,他捂着眼睛,想起那些人追着他们站在岸边…
一张张重叠的、模糊的脸…
他身上盖着毛毯,周应川侧身圈揽他,和他横挤在沙发上,他一动,周应川就醒了,男人天亮才将将合眼,下意识地亲吻他的眼睫。
“宝宝,醒了…?眼睛痛不痛?”
昨天的回忆逐渐归拢,竟然真的不是梦,顾其伏教授如果真的是他的外公,那Carl岂不是就是他的表弟?
许塘揉了下酸痛的脖子:“周应川,怎么睡在这里,干嘛不抱我回床上睡…”
“一动你就哭…好些了吗?喝点水,幸好没有发烧,我给你揉揉…”
周应川给他倒了杯温水,伸手轻轻给许塘揉捏着酸痛的脖颈,揉了一会儿,他起身上楼,许塘还以为他去二楼拿手机,等他回来,男人手里拎着医药箱,给手消毒后,他担忧地检查许塘的眼睛。
“周应川,我眼皮有点酸,还有点痛…”
“别动,我看看…”
在周应川眼里,就是再天大的事也比不上许塘的眼睛重要,昨晚他一直都在担心他情绪过激会诱发高烧,医生说如果常发烧也会对移植的人工角膜产生影响。
幸好只是眼皮有些红肿,周应川拿了些乳液给他涂抹。
“你哭的太久,下午我请医生来看看。”
“眼睛里面不痛的…”
“小心点总是好的,乖,听话…”
许塘抱住周应川,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他已经不是年幼的孩童了,现在,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最最爱自己的男人。
周应川伸手一点点抚着他头顶睡乱的头发:“阿姨的事我已经让人在国内去查了…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