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偃五年,正月初。魏将魏庄率领四十万魏军围攻武关,与此同时蜀地三国也趁势出兵汉中,秦国被两面夹击,天下震动。就在秦魏前线的战事如火如荼之际,赵王偃的寝宫中。赵王偃面色阴郁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郭开:“郭卿,还没有查到吗?”郭开满脸为难的摇摇头:“大王,太后所居住的信都宫,到处都围满了守卫,臣的细作根本就混不进去。”赵王偃不满的看了郭开一眼,道:“你就不能从内部策反几个人?”郭开更为难了:“大王,宫中的侍女全都被太后换了,而且这些人平日里都待在宫里根本不出来,微臣实在无法得到里面的消息。”赵王偃愤怒的把拳头砸在桌上,既是对郭开办事不满,也是对韩乐的行为感到愤怒。“母后她究竟想干什么?难不成她真的做出了什么对不起先王的事情。”郭开心中一动,开口道:“大王,请再给臣些时间,最多日,臣一定给您打探出一个可靠的消息。”赵王偃不耐烦的挥挥手:“那卿快些,孤快等的不耐烦了。”郭开低头应道:“唯!”一架马车停在信都宫前。田秀从马车上下来,若无其事的走进宫中。刚一踏进韩乐的寝宫,田秀就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接着来到寝殿中,田秀就看到韩乐正一个人哄着两个孩子,忙的手忙脚乱。见田秀进来,韩乐忙让她过来。“你这家伙,又是几天不来看我,是不是把我忘了?”韩乐嗔怨的看着田秀,将啼哭的女儿交给了他。田秀将女儿抱起放在怀中轻轻摇晃,道:“殿下,我看我还是把文君请回来,陪你做伴吧!你一个人都忙不过来。”韩乐弯腰哄着躺在床上的儿子,不耐烦的说道:“也好,我原以为带孩子是件轻松的事情,想不到这么麻烦。”“所以啊,殿下真的要把两个孩子带在身边吗?”田秀觉得,韩乐大概已经厌倦了这种当母亲的感觉。或许是时候把孩子带走了,这样韩乐也能尽快搬回宫里,免得别人说闲话。这时的两个孩子已经不哭了,韩乐把田秀手上的女儿接过去,十分认真的说道:“反正人家是不会把孩子交给别人带的,这次人家一定要两个孩子都待在人家身边。”田秀摇了摇头没说话,“殿下高兴就好。”韩乐带着田秀从寝宫里出去,两人来到外面的殿中坐下。“喂,今天来看人家是干什么?”韩乐看着田秀不满的问道。田秀这个父亲当的真不称职,轻易也不过来一趟,偶尔来一趟还只谈公事。“天地良心,我今天来看望殿下,纯粹是关心而已。”田秀伸出手,做出发誓的样子。他今天确实是有事要跟韩乐谈的,但是见对方被两个孩子搞得心烦意乱,也不好再跟她谈公事了。韩乐轻哼一声,显然不信。田秀见状,只好赔笑。“殿下,好吧好吧,我说实话。”“快说!”“还是关于秦国那边的。”田秀把外面的形势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前线也许马上要爆发一场大的战争,必要时刻我可能会离开邯郸,到前线去指挥部队。”“不能让别人去嘛?”韩乐不太愿意让田秀离开。她总觉得对方待在自己身边才让人心安。他一走,韩乐担心自己这里会出事情。田秀笑了笑安慰道:“殿下,我也没说一定要去,只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罢了。何况我就算真的去了,也会留下李斯他们,不会出意外的。”韩乐听了田秀的话,仍是一脸担忧,“你莫要小瞧了大王,这孩子一直想从你手上把大权收回,你要小心。”田秀心中一暖,握住韩乐的手,“殿下放心,我定会安排妥当。”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展的声音:“少君,有大事!”田秀眉头微皱,能有什么大事?难不成魏国那边这么快就分出胜负了?“进来说!”田秀吩咐展进来。展进来以后,先对田秀行礼,然后才对韩乐行礼。礼毕,展低着头,拱手说道:“刚刚李斯先生让人传来消息,望诸君乐毅病故。”“什么!”田秀“噌”的一下从垫子上站了起来:“望诸君死了?”展重重的点了点头。田秀一时之间有些怔愣,乐毅也算是三朝的元老了,虽然他并未出仕,但只要他在赵国一天,就像一支定海神针一样。乐毅的死,恐怕要在天下掀起一场极大的波澜。要知道乐毅可是闻名天下已久的人物,他在燕赵两国都有着很深的威望。这次乐毅故去,必将震惊天下。赵国在对他的治丧仪式上必须慎重,绝不能授人以柄。田秀很快回过神来,站起身对韩乐说道:“太后,臣要先去主持望诸君的丧事,先告辞了。”,!韩乐也知道孰轻孰重,微微颌首:“卿慢走!”田秀匆匆离去后,韩乐独自坐在大堂之中,心中忧虑不已。她深知乐毅之死带来的影响绝不止于葬礼之事,赵国如今内忧外患,各方势力必定蠢蠢欲动。郭开这边,他绞尽脑汁想着混入信都宫的办法。偶然间,他发现负责运送食材进入信都宫的老仆人似乎可以作为突破口……燕国最先听说了乐毅病故的消息。燕人皆为之悲伤。乐毅是燕昭王时期的老臣,他一手将燕国带上了巅峰,是无数燕人的信仰。他的死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燕昭王的时代,彻底落幕了。一时间,无数燕人自发的前往赵国悼念这位曾给燕国带来无数荣耀的昌国君。乐毅在燕国的亲眷也返回赵国,为他们的叔父治丧。身在齐国的田单闻讯,也第一时间从齐国返回,亲自赶回邯郸祭奠他这位老朋友。齐王、魏王、秦王等,听说乐毅病故,也都派了使者来吊唁。乐毅的这场葬礼,可以说牵动了天下人心。就在乐毅出殡的那天,田秀身穿孝衣,与他的几个子侄为乐毅抬棺。田单、廉颇等人全程跟在队伍后面,静静的护送着他们的老友最后一程。灵柩出城的时候,道路两旁站满了百姓。这些百姓中有赵人,但更多的还是远道而来的燕人。这些燕人神情肃穆的站在两旁,静静的看着乐毅的灵柩从他们的面前经过。眼看田秀为乐毅披麻戴孝哭的如丧考妣。燕人无不为之感动。“赵人如此厚待昌国君,我等可以放心了!”“昌国君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在乐毅葬礼顺利结束之后,田秀身心俱疲地回到邯郸城中。在他推门进入自己的书房时,一个人已经坐在里面等候多时。“父亲!”田秀看到坐在房中的田单,大感震惊。“您,您怎么来了?”田单一脸疲惫,好像一夜之间衰老了很多的样子。“孩子,父亲今天过来是为了给你带些东西。”田单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包袱,那包袱非常的厚,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田秀走上前将包袱打开,里面装着几本蓝皮的书册。书封上写着的是《田单兵法》。田秀再次震惊。父亲居然要将他的兵法传给他?田单指着桌上的那堆兵书说道:“你往下面看!”田秀把最上面的几本书册拿开,下面还有几本崭新的兵书。这些兵书的封皮上写的是《乐毅兵法》。田秀一脸不可置信:“这是?”田单面色凝重:“乐毅那老家伙写的兵法。”田秀轻抚着《乐毅兵法》,眼中满是崇敬,“父亲,这为何会在您这儿?”田单叹气道:“乐毅临终前托付于我,他知晓你有将帅之才,希望你能研习他的兵法,将其发扬光大。”田秀郑重地点头。这个时代一个人将自己毕生的心血传承给另一个人,就已经将对方视为了自己的接班人。也就是说在乐毅心中,他将田秀视作了他的继承人。田秀捧着《乐毅兵法》,心中感慨万千。他深知这不仅是一部兵法,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期望。“秀儿!”田单看着田秀,缓缓开口道:“父亲老了,用不了多久就要步乐毅的后尘。”田秀刚想要说话,田单就抬手打断了他。“人都是有一死的,谁也逃脱不过,你也不必劝慰我!”“父亲这一生马革裹尸,力求为国尽忠。所以父亲死后,不想落得一个客死异乡的下场。”田秀顿时明白田单的意思。他郑重的保证:“父亲,将来我会把您归葬齐国安葬故里。”田单点点头。“秀儿!”田单站起身,来到窗户边,背对着田秀说道:“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求你。”“父子之间何言相求?”田单转过身,目光锐利。“这件事情你真的能答应吗?”……“此事在下答应了!”蓟城,一间不起眼的民房中。陈驰正和一个中年男子会谈。这个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燕相将渠的门客吴名士。“好,吴先生果然痛快!”陈驰非常高兴。他受秦王使命来燕国游说燕地贵族反抗赵国。但是他找了一圈,也始终没有突破口。就在他心灰意冷的要离开的时候,恰好听说乐毅病故。陈驰觉得,那些去往赵国吊唁乐毅的人里,肯定会有一些怀念故国的人。于是,陈驰就在两国的必经之路上等。终于让他等到了吴名士。“吴先生,你放心吧,事成以后,秦王必定不会亏待你。”陈驰给吴名士画下了一个大饼。吴名士摆了摆手:“我受到主公厚恩,唯求报恩而已!”,!“哎呀,吴先生果然高义,倒是在下小瞧了您!”陈驰表面上恭维着吴名士,心里面想的却是,像你这种愚忠之人,最是好利用。“吴先生!”陈驰认真的看着吴名士:“不知您什么时候能游说燕人站起来反抗赵国呢?”吴名士想了想说:“目前赵国的仁政,很得人心,燕人对赵人并不抵触。而且田秀对望诸君的礼遇,更是让许多燕人对其心悦诚服。如果想要说服燕人起事,恐怕很难。”陈驰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道:“那依先生之见,是否可从其他方面入手?比如利用燕人对故国的思念之情?”吴名士摇摇头,“这股情感虽有,但还不足以抗衡现有的安稳局势。若是想让燕人站起来反抗赵国,还得把局势搅乱才行。”陈驰一怔:“那先生的意思是?”……而在邯郸,郭开成功通过那名老仆人得到了信都宫中的确切消息。得到了确切消息以后,郭开马上去见了赵王偃。赵王偃闻讯,大感震惊。“贤卿所说的可是真的?”郭开道:“此事是臣的眼线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赵王偃顿时大怒,拳头上的青筋暴起,牙齿都要被他崩碎。“那个女人好大胆子,竟敢干出此等秽乱宫廷之事!”“不行!寡人一定要让那个女人知道厉害!”赵王偃对郭开吩咐:“贤卿,你马上去把相父请来!”郭开一怔:“大王该不会是想请丞相出面去解决此事吧?”赵王偃傻傻的看着郭开:“难道不行吗?”自家母后干出这种事情,赵王偃觉得应该告诉家里大人。那么谁是家里的大人?当然是田秀了。有相父出面,还怕惩罚不了那个坏女人?郭开赶忙劝道:“大王,千万不能让丞相知道这事啊!”“为什么?那女人干出这种事情,还怕人知道?”赵王偃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已经没有思考力了。郭开却很冷静:“大王,您想想看,信都宫外面的守卫全都是禁卫军,太后有能力调动禁卫军么?”赵王偃不可置信的看着郭开:“你…你是说!”郭开接着分析:“大王,臣听说,几个月前丞相一直让她的爱妾上官文君陪伴太后左右!”经过了郭开的提醒。赵王偃将事情捋了一遍。这一刻,赵王偃“年幼”的心灵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相父和母后……”赵王偃久久不能从震惊中走出。很久以后赵王偃突然暴起。“田秀!寡人誓杀汝!”说罢,赵王偃抽出腰间宝剑将面前的桌角斩去,仿佛那桌角就是田秀一般。郭开看着这一幕心中暗爽,面上却表现的一脸惊恐。:()战国帝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