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那对透亮的眼瞳依然炯炯有神,一见着光就转到了沐九如所在的方位,极为专注地望着。
眼神又是眷恋,又是爱慕,明晃晃又红通通得,像是快沁出泪来。
两相对望,彼此都好生狼狈,又好生让人贪恋。
沐九如的眼眶也被小郎君感染,变得酸涩通红,他眨了眨眼,微微翘起些嘴角,倾身吻了吻蔺南星的脸庞。
小郎君的脸蛋和手掌一样,也有些冷,但很柔软。
随着距离的拉近,发丝里夹杂着的浓郁血气与汗味也扑到了沐九如的鼻尖。
不太好闻,但很好亲。
毕竟一个病殃殃的,却也是活生生的蔺南星,足以抵过所有气味带来的不良感受。
沐九如哄道:“别怕,别哭,落故很快就会好了,你的夫郎会把你治好。”
低柔的话语让蔺南星想起了曾经的沐家小院,那时的少爷也会这样哄他,安慰他,然后治愈他。
蔺南星满心安逸,眼角却不听话地溢出了一滴泪珠,看得沐九如更是愁肠百转,他连忙吻去小郎君的泪水,继续哄道:“我们闭上眼睛,把药吃了,然后好好地睡一觉,醒来就不会再难受了,好不好?”
沉重的呼吸声自蔺南星鼻端响起,情绪激动让他换气越发艰难。
他的身体很难受,窒息、疼痛、麻木时刻在侵扰着他,可沐九如芬芳的吐息,窈窕的倩影就像最好的麻药一样,让他再也感受不到痛苦,只想一直看着他的少爷。
哪怕硬生生地忍受疼痛,他也想看着少爷对他开胸破腹,缝合疗伤。
那模样,一定非常帅气。
可惜这么疯狂的想法,就是他口齿伶俐的时候也争论不过沐九如,如今就更不可能了。
蔺南星只能深深地凝望着他的少爷。
灯火下的沐九如依然皎洁如月,尊如神祇,却也姣好温柔,宜室宜家。
蔺南星依依不舍地发出哼声:“嗯,嗯嗯。”
沐九如见人乖觉,眼里荡起一汪柔柔的清泉,又轻手轻脚地合上了小郎君的眼帘,转而捏了捏床上的大手。
“乖,落故,我就在这里。”
“嗯。”蔺南星的应答声变得缓和平静,像是一头彻底被安抚住的孤狼,展露出从不示人的肚皮,任由主人在他的软肉上搓扁揉圆,也满心信赖,驯服温顺。
沐九如干脆坐到了蔺南星的身边,他两日不曾沐浴,一路赶来浑身汗臭,不过蔺南星身上的气味也不遑多让,他们谁也别嫌弃谁就是了。
沐九如抬起蔺南星的脑袋,轻轻放到自己大腿上,作为喂药的支撑。
蔺南星又哼唧了几下,耳朵和脸蛋都红彤彤的,显然对这个姿势很是喜欢。
沐九如是真无奈了,小相公真是铁打的身子,身上插着箭,气都透不过来了,还和个没事儿人一样,欢腾地叫唤。
难怪敢一连两日拒食不吃。
蔺南星人高马大,脑袋的分量也很可观,靠上沐九如的大腿时沉甸甸的一个,很有存在感,也很让人觉得踏实。
从沐九如的角度看去,膝头的小郎君星眉剑目,五官浓重,面色虽是苍白了些,但也是世无其二的俊逸。
他伸手摸了摸蔺南星的唇瓣,薄唇刚才沾过了水,虽已不再干裂,却依然不太柔软,粗糙磨人。
沐九如在紫苏水里稍稍净手,便又去沾旁边那碗黑乎乎的汤药。
在屋外的的时候,他已经听阿芙和军医说过蔺南星如今靠自己的力量无法吞咽,沐九如便也不做无谓的尝试了,直接将沾了药的手探进蔺南星的嘴里,撑开紧闭的喉口,把水滴进食道。
这做法看着有些粗暴,但除此之外沐九如也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更好地喂入汤水了。
似乎不管是用竹管,或是动物的肠道,都没有双手来得便利和安全。
一碗汤药喂完,又过了盏茶的时间。
这种让人不得动弹的蛊虽不致命,却十分歹毒。
哪怕沐九如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还是不小心呛到了蔺南星几次。
可想而知,若是用其他更省事的方法喂食,不知会让中蛊者面临怎样尊严尽失的场景。
难怪蔺南星不愿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