橠白一见这人,顿觉一口闷气直奔嗓子眼儿,上不去又下不来,直憋闷的很,且他身上一股汗臭味格外的重,直让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陆归舟打量那人之时,橠白也在打量着他,心下已是了然了七八分。
陆归舟敛起心思,正色道:“你是何人?姓甚名谁?如何发现孔小姐尸首的?从实说来。”
“小人姓江,名远道,是孔老爷的账房先生。”那人自报姓名之后,继续回答道:“昨日是月末例行向孔老爷汇账之日,所以小人前来。”
陆归舟听罢,继而问道:“那又为何留宿?”
“回大人……”江远道说道:“只因孔夫人乃是小人姑母,便将小人留下用了晚膳,晚膳之后姑母又同小人说了半晌的话,见天色已晚,便将小人留下过夜。”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而后换上了一副悲痛的神情继续道:“小人骤然换了歇息之处,略感不适,所以醒的早了些,这方才到宅院之中四处转转,因而发现了孔小姐的尸首。”
陆归舟听他说罢,又打量了他几眼,没再言语如何,便让他下去了,而后又在屋中四处仔细的查验了一番,见再无其他能作为证物之用的,便同孔禄说道:“孔小姐的尸首还有待查验,待查验之后再行开堂审理。”
言罢,便下令回了县衙。
回去的途中,陆归舟照旧和橠白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陆归舟剑眉紧皱,忍不住问橠白道:“你觉着,那燕兴怀会是凶手吗?”
橠白言之凿凿:“不会。”
陆归舟听闻她如此语气,心生不解,遂疑问道:“你何以如此笃定?”
橠白心中一紧,方才她脱口而出的是自己凭借着身为草木精灵所有的本能,并非推断而出,断案是讲证据的,如何能脱口而出“我觉得”?
橠白心中飞速的忖度了一番,而后言说道:“那个燕兴怀与孔秀珠是两情相悦,自他二人的往来书信上看,是日益情深,没有半分冷淡的意思,既然如此,他是否榜上有名孔秀珠都会嫁给他,他完全没有必要行此举,且撇开他二人的情意来说,即便这燕兴怀是贪图钱财,也不至于如此行事,杀鸡取卵。”
橠白的话不无道理,但是自陆归舟看来,橠白还是太过单纯,他遂问道:“若是他不图财,是图色呢?”
“图色?”橠白越发不解:“他们不是已经两情相悦了,还要如何图色?”
“……”陆归舟一时语塞,暗怪自己怎的忘了,橠白是个连如何生儿育女都不知道的单纯姑娘。
橠白心中疑惑极了,歪着头望向了陆归舟。陆归舟神情尴尬,只好将视线避开,望向了别处。
橠白见他这副表情,心下疑惑越发汹涌,刨根问底儿道:“你怎么不说了?你倒是告诉我呀!”
陆归舟被橠白这一追问,面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他本想沉默到底,却又不让橠白觉着自己是有意不理睬她。
忖度了半晌,陆归舟终于结结巴巴开口道:“就是……一时冲动……孔秀珠不从,所以失手杀人。”
陆归舟不解释还好,陆归舟如此这般的解释一番之后,橠白是彻底的理不清头绪了,她疑惑道:“不从?一时冲动?他们不是已经私定终身了,哪里不从了?至于一时冲动,燕兴怀作甚会一时冲动,这又不是打架,怎么会一时冲动?”
陆归舟:“……”
橠白秀眉蹙起,眼见着陆归舟再次肉眼可见的红了。
“你怎么又红了?”橠白不解道。
陆归舟吞了吞口水,强辩道:“天热。”
时节已入夏,艳阳高照,的确很热。陆归舟的这个理由倒也没让橠白有所怀疑,她只“哦”了一声,正欲继续追问,马车却已是稳稳停住。
陆归舟知是到了县衙,逃一般的下了马车。
橠白也只好作罢,紧随其后下了马车。
一番状告与查验,此时已是晌午,县衙一行人只好先折返回县衙,待用了午膳,再行前往义庄详细检验孔秀珠的尸身。
仵作验尸,主簿要在一旁为其做记录,所以橠白是得跟着尹颂到义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