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不语,他也专注开车默不作声。手搭在黑色方向盘上,罕见显露出几分慷慨耐心,安静地等着她的回复。季夏眼睫压落,终于出声,“不用,我没有家人。”默了下,她抬手摸了下发凉的手臂,再次开口,“感觉有点冷,能把温度调高一些么。”李居言薄唇微抿,随之伸手调好了些温度。好巧不巧间刚好赶上了日常的高架堵车,满目的车像墙一般横在面前。被堵地几乎停在原处时,他偏过头看她,平静接了她的话茬,“怎么样,现在还冷么?”季夏微微摇了摇头,“不冷了。”他轻嗯了声,整个人慵懒靠在车座椅背上,头微微往后仰了仰,午后细碎光线相衬下,下颌线显得愈发清晰流畅。从她的角度望过去,他在安静地目视前方,周身却散着几分凌厉疏离。出于某种直觉,她隐约间能够感受到,好像有什么事情压在他的心间。事情和她有关么?来不及细想,在她移过目光后不久,身侧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清冷利落,却又直击人心。他启唇,字字缓慢清晰,“季夏,你在说谎。”她闻言下意识怔愣,还没来得及答话,却听到他再次出声。他好似想到什么,看着她,眼里是淡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笑意,“你有父亲,有同父异母的姐姐,这些都不算吗?”李居言说时桃花眼似蕴深潭,对她僵滞的面色好似视若无睹一般,兀自伸起长臂,细致入微地将她散落耳侧的碎发压在耳后。他好像很喜欢对她作出这样的动作。季夏闻言,下意识皱起眉,感受到他忽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她斩钉截铁地重复,“他们不算。”她坚持地去重申纠正,却意外忽略了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对于一切突如其来的变化冲突,她都本能地选择着回避。可李居言却又恰恰相反。他依旧看着她,抚压在她的垂在颈间的黑发,轻声启唇,“季夏,是他们对你不好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李居言话语一落,犹如皮肤忽然触碰灼烧,后知后觉般,季夏本能地往旁边躲闪般侧了下。一瞬间,缕缕发丝在手里落了个空,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对方的抵触动作,不受控的微妙感觉随之袭来,让李居言的眼神一暗。季夏下意识唤了声他的名字,语气认真,“这些和你没关系。”她看向他,明净杏眸清凌凌一片。季夏一向不喜同别人提起这些,就像是苦心经营的秘密基地,门锁在长期封闭紧锁中生锈,条件反射地抵触着外人闯入。“和我没关系?”李居言神色未变,低声重复后,他的眉梢微微挑起,像是听到了一个有些不切实际的假设。他垂下眸,长睫投落疏淡阴影,笑意却不至眼底,启唇道,“季夏,我是你男朋友,这些都和我没关系的话,那什么才算是有关系。”性格使然,他天生排斥一切的模棱两可,友情是这样,爱情自然也不会例外。对方的声音低磁,混着淡淡的轻哑,声声透着质问。季夏垂下眸,思绪开始变得有些混乱,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时间好像停滞,他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似乎不想错过她任何细微的情绪变化。即使耗费心神的抽茧剥丝,他也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李居言的话清晰落在她的心间。男朋友。这声熟悉的称谓,好似忽然间穿云透雾,一下子提醒了季夏。短暂凝神过后,她再次看向他,两人就此四目交接。李居言动了动唇,以寸步不让的姿态继续问,“季夏,回答我。”季夏:“别问了,我真的不想说这些。”李居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喉结轻轻滚动,“行。”他若有所思地沉默几秒,态度终于有了松动,“不想说,那就不说了。”他忽然轻笑了下,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么季夏,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去么?”他将她的态度旁观的明明白白。出于没准备好是假的,而不想去却倒是真的。可他偏偏不想让他如愿。季夏抿唇不语,半晌,她终于开口问他,“李居言,是有人对你说了吗?”一声声质问入耳,她逐渐地明白了一切。听到她的话,李居言神色一僵,下颌线微微绷紧。缓缓正身目视前方,紧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透出青色的血|管。他没承认,也没否认。陡然的沉默,像是忽然浇灭了热火,气氛就此一下冷淡了下来。而在季夏看来,他的沉默不语,就等同于一个清晰鲜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