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周卜易看着许永元,“比起我那个爷爷,我可能更喜欢你这个外公。”
明里暗里交锋那么多年,许永元从未用过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许永元也很守诺,他在容王府上待了这么多年,随时可以轻易杀了顾棉,可他一直没有动手,直到顾棉长大,直到他们出了神都。
反倒是周家,一直在搞些小动作。
周卜易名为百器之君,实际上谱的人都是直接听命于不周山,他只能掌握大方向和计划,所以经常有人喜欢越过他在某些细枝末节上自作主张。
一个姓黎的一个姓墨的,不就是最好的典型。
这些人背着他不知道偷偷摸摸干了多少混账事,他懒得管,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你真的更喜欢老夫?”许永元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的笑了,可很快他又想起来现在他们算是敌人,而他是来绑人的。
“不对不对,老夫下来是跟你谈正事的,不谈私情!”
“那就谈正事吧,边走边说”,周卜易招呼了那小厮一声,“走了,回府。”
小厮哆哆嗦嗦爬起来,竟是头也不回跑了。
“小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见!求周大人高抬贵手不要灭口!”
边跑还边说,“今日之事小人绝不泄露一字出去,小人现在就回老家,这辈子不再回来!”
“啧”,许永元给了个与周卜易如出一辙的结论,“胆儿真小。”
许永元健步走来,缆了推轮椅的活。
反正是自家外孙,又不是别人。
“不周山那些人,很恶心”,周卜易直言不讳,“我想要他们死。”
“是很恶心”,许永元目光中闪过一抹惊讶,“老夫一直都想他们死。”
“老夫还以为你也被他们洗脑了呢,哼,那群人除了会玩阴的,还会什么,要老夫说……”
“先别说”,周卜易挥手打断,“你我交手多年,各自明面上的势力也都清楚,只是不知道斩龙一脉暗地里有多少人?”
“你看到的就是全部的”,许永元叹了口气,“我们又不像护龙一脉有利益牵扯,他们重赏之下勇夫多。我们唯一的目的就是阻止他们的野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全凭着一腔热血和信念支撑,没有任何实际好处,哪里有什么人手。”
这么少吗?周卜易皱了皱眉头。
不行,即使合作,还是不能正面硬刚,不周山散落在全神州的势力,少说也是许永元的六倍。
就算加上南宁和边南军,实力依旧悬殊。
本以为有许永元的加入,可以不一样,现在看来还是要按原计划进行。
周卜易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终究是免不了一死。
“我想让顾棉登基”,周卜易轻声,“不是因为不周山选择了他,你可以放心,他不会听命不周山。”
“他是我带大的,他以后会是一位千载难逢的明君”,周卜易声音很轻,却很清晰,“许永元,你相信这一点吗?你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你负责过他的起居,你应该很早就明白了。”
“明不明君不知道,一切功过都由后人评说,不过顾棉至少会是个勤政爱民的。”许永元回忆起他视角下的顾棉。
“许伯,再买些宣纸回来。”
一月不到,就都用完了吗?
那时候许永元低头应是,心里却在想,这么用功的好孩子,怎么偏偏是那个天命之子。
“许伯,本王不方便露脸,你找些生面孔去施粥吧。”
有时候许永元也想,一味抹杀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被选中不是顾棉的错,斩龙一脉初立的目的是要阻止周是修的勃勃野心,可后来怎么就走歪了路,反而去追杀无辜的天命人呢?
于是他犹犹豫豫了很久,顾棉都二十岁了,他也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他到底是跟不周山那些把人命视为工具、蝼蚁的家伙不同,人就是人,人是有血肉的,他不忍心,所以总在手软。
他跟周卜易爷爷最大的区别,大抵就是周卜易那个爷爷只会强迫周卜易、伤害周卜易,而他从没真的打算伤这孩子,即使立场不同。
他原先的想法是想在悬崖上面看笑话,然后等着这小子服软,再拉上去绑回许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