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忽关切的呼唤如砸入水中的石子,勾得洛云姝动念,她压下内心想靠近姬忽的冲动,虚弱道:“我无碍……取了太多血一时体虚罢了。”
姬忽什么也未说,无言地将她抱至内室的贵妃榻上。
洛云姝已经很困倦,却被身体里难以言喻的难受搅得不能入眠,她想去握姬忽的手,又克制着缩回。
挣扎之际,姬忽先握住她的手,温声道:“若觉得痛便握住我的手。”
双手肌肤相触那一刻,她若溺亡之人被拉出无底深潭。
身体里的喧嚣被他浇灭。
“姬忽……”
洛云姝满足地轻唤。
她更紧地握住姬忽的手,假装是疼痛难忍才要如此,借此将失态藏起,握着姬忽的手安生睡去。
榻边,姬忽拂过前妻的睡颜,若有所思地凝着被她抓着的手。
给她掖好被子,他唤来心腹周武:“派人去江南寻那苗医。”
_
一晃入了夏。
清晨,姬忽书房中。
香炉自博山炉中袅袅升起,乍看宛若云雾缠绕着远山。
姬忽带回的苗医无九立在桌案后,他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不仅精通苗疆医术,也懂用蛊解蛊。
无九向往中原已久,一心想在中原出人头地,然而中原人忌讳巫蛊之术,他来中原多年,依旧遇不到赏识他的贵人。半年前,他偶然碰到这位世家掌权人,发觉姬忽身上有情蛊,毛遂自荐要为这位贵人解蛊却被拒绝。
本以为错失了一条捷径,谁料不久前,这位贵人忽然派心腹来寻他。无九是个颇为圆滑的人,来时便猜到了姬忽的目的,一入书房,他主动道:“二爷身上的蛊似乎有异动。”
有无异动仅凭肉眼难以判断,但他知道姬忽在意此事。
果真,姬忽给了他机会。
无九替他看了蛊:“这同心蛊是子母蛊,需得子母蛊都得取出才可彻底解蛊,过去二爷身上母蛊不曾复发是因为子蛊被压制了。二爷身上的蛊并无异样,是子蛊有异动。”
姬忽道:“中子蛊者体质舒异,一旦中蛊便只能压制,无法取出。”
无九眉心深了几分:“若是这样的话,可就难了。”
姬忽听出了别的端倪:“难?你的言外之意是,你有办法解。”
无九自然有,但他迟疑了。
只因这彻底解蛊之法,是将母蛊引至血亲之人身上。
多数中蛊之人会将蛊引至重病将死的血亲身上,有狠心者,会选一个不慎在意的至亲将蛊渡给对方。
可姬家二爷在世的血亲只有三人,年迈但余威犹在的老太爷、年轻有为的长子,孱弱的幼子。
且不说舍得不舍得的事,二爷身上这蛊可是情蛊。姬家家风严谨,二爷又重孝悌人伦,怎可能接受?
他无九明知不妥还要告知,岂不得被怀疑是居心叵测?
无九为难地摇了摇头:“此蛊诡异,且时日已长,寻常的解蛊之法恐会伤及根本。二爷若担心子蛊苏醒,在下可同时替您压制母蛊,只要子蛊母蛊有一个不苏醒,蛊毒就不会复苏。”
姬忽听罢略微颔首,显然对无九的见识很是满意。无九趁机请示:“不知二爷何时方便?在下好提前准备睡觉。”
姬忽却说:“不必。”
博山炉烟雾氤氲,男子斯文的面庞时隐时现,君子的皮囊之下隐有偏执,温和的凤目幽暗:“我无意解蛊。
“无九,你替我将子蛊唤醒,中原必将有你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