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裴世昭惊怒交加,一时之间生撕了崔原的心都有了。但见同袍一个个倒下,援军久久不至,只得咬牙吼道:“撤!”
一声令下,前锋营两翼迅速收缩,后军变前军,如尖锥般刺向漠北军还没来得及围住的缺口。
而漠北军也同时接到了留人的命令,顿时也冲杀得更加勇猛。这般以命换命、奋不顾身的打法虽不能完全拖住前锋营的脚步,但却不可避免地给他们造成了更大的损伤。
此时,跟在右翼外围,被敌军缠住的李明乐可谓举步维艰。
她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又是新兵,冲劲有余,耐力不足,冲杀到现在连砍刀都卷了一把,渐渐觉得手中新抢来的刀似有千斤重。
可敌人却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才勉力架开一个敌兵的长枪,又见一道雪亮刀光兜头劈来,却已经是避无可避。
她心下一阵绝望,正要滚下马去,却只见千钧一发之际一箭射来,击碎长刀后去势不减,直直插进了那敌兵的眼窝里。
符陟云纵马从后方赶来,长枪一震将挡路的三人扫下马,对右翼众人喝道:“快走!”
众人见来了强援,纷纷精神一振,跟着符陟云又冲杀了一会儿,总算是冲出敌阵,向来路逃去。
一脱困,符陟云就撇下李明乐等人,迅速朝着指挥右翼的符令则身旁赶去。
李明乐一愣,仔细打量了一下符陟云的盔甲,似乎与普通士兵不同,仿佛是亲兵的形制。身为亲兵,却弃上司于不顾,跑来保护普通士兵。。。。。。李明乐的脸色古怪起来,心中又是奇怪又是担忧。
见符陟云归位,符令则提了半天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一时恨不得顶着风沙大骂她几句。战场如此凶险,这兔崽子却仗着武艺好随便乱跑,万一有什么闪失,他这个做大哥的要如何与父母交代?
符陟云也知道自己行事鲁莽,但她此时也像裴世昭一般憋了一肚子的火,打马追到符令则身旁,大声喊道:“崔原那狗东西人呢?!”
符令则一枪捅穿一个敌军的喉咙,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污:“那不是你该管的!跟紧我!”
没跑出多远,却听到东南侧号角连响。裴世昭回头看去,只见代表右军的飞鹰旗迎风招展,却是援军姗姗来迟。
电光火石间,裴世昭就想明白了崔原的如意算盘——
右军故意来迟,前锋营必定会孤立无援、陷入苦战。
若前锋营没能及时突围,鱼死网破之下必定大量消耗敌军力量,便于他们后来居上、渔翁得利;
若前锋营能够突围,只要及时支援,届时漠北军的大部分注意力和兵力仍胶着在前锋营身上,崔原就可攻其不备、直捣王帐。
其间龌龊心思不过“抢功”二字,甚至时间也掐得恰恰好,正好踩在可能被责罚的底线上。若是他们抓了呼邪单于,立下大功,这些细节怕是更没有人会追究。
裴世昭扫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前锋营,借着暗沉的天色艰难分辨,方才前锋营只凭千人鏖战万人,至少有几百人再也没能冲出重围。。。。。。
裴世昭心头滴血,可为了战局,为了不辜负同袍的牺牲,只得咬牙命令前锋营掉头牵制住追赶他们的漠北军,为右军减轻压力。
战局瞬息万变,普通士兵身处局中,只知听命行事。而符陟云跟在符令则身边,却比一般的士兵看得更清楚,见此情况更加火冒三丈。
说好的三军合围,功劳平分,谁料到崔原为了抢功竟拿同袍的性命当诱饵?
好,既然你要抢功,那我就抢给你看!
符陟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双腿一夹马腹,陡然提速,脱离大部队就杀进了敌军阵中。
她天生神力,又自小修习枪法,武艺堪称高强。此时激愤之下越众而出杀入敌阵,一杆银枪舞得密不透风,直杀得以勇猛著称的漠北人都纷纷胆寒,三尺之内莫有敢近者。
符令则又被他这个妹妹兼亲兵扔在了身后,惊怒交加地叫道:“陟云!!”
见符陟云头也不回,他赶紧点了身边几个亲兵:“快去追!把她给我带回来!”
几个亲兵领命而去。不远处的李明乐眼见符陟云还在不要命地朝王帐冲杀,犹豫一瞬,也咬牙跟了上去。
有符陟云在前方利剑般劈开敌军,李明乐和几个亲兵堪堪赶上,然后发现这个祖宗真是凭着一腔孤勇就打算单枪匹马去拿呼邪单于的人头,不由得大惊失色。
虽然不得不承认符陟云小小年纪就有万人敌之勇,但前方敌军上万,他们与王帐的距离何啻天堑,这与送死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