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作为比试的当事人,杜怀臻可不这么想。两人下擂台后,她压低声音,半是疑惑半是愠怒地问:“你刻意留手是何意?”
符陟云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解释道:“将军莫怪,我天生力大远超常人,若是毫不留手,恐怕就起不到互相讨教的作用了。如今比完方知,将军单论武艺技巧确实胜我许多。”
杜怀臻怀疑地看她一眼,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这次且不与你计较。下次拿出真功夫来,与我比上一场。”
符陟云笑道:“遵命!”
另一边,沙鸥看完这场比试,可算是放下了一大半的心。
这段时间以来,她可一直惦记着那个本属于自己的校尉之位。在她看来,她好歹也在千牛卫中实打实服役了好几年,论资历、论年纪、论功劳,哪样不比符陟云强出百倍?
再说了,漠北一役准备充分,大败呼邪单于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符陟云才多大,最多也就是捡了个漏罢了。这些镀金的世家子弟她见得多了,谁知道是不是符家给她铺的路。
虽说圣命难违,但起码这次小考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以让大家都知道她和符陟云谁才真正配得上这校尉之位。
可惜符陟云这一个月来表现低调,少有动手,让人摸不清她的虚实,沙鸥心里就总存了一丝犹疑。如今看她这番表现,总算是放下了心——这果然是个水货!
她一向自诩力大,符陟云又明显气力不足。俗话说一力破万法,若是小考中遇上了,怎么看她的赢面都大上许多。
沙鸥美滋滋地盘算了半天,最后哼着小曲下衙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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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养心殿内灯火通明。
建宁帝斜靠在御座上,手里把玩着赵恒交还的虎符,漫不经心读着从魏王府中传来的密信。
一目十行地看完,她冷笑一声,将密信往案上一甩:“这个没用的东西,枉他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东华一个小辈沉得住气。”
“真是顺风顺水的好日子过惯了,栽个跟头爬都爬不起来!”
平复了一下心绪,建宁帝深觉自己不该和魏王置气,于是唤人过来将密信和虎符拿走收好。
她叹了口气,拿起一本奏折正准备批阅,却突然感到头痛欲裂。只是一瞬间,她就抱着头从座位上摔了下来,手脚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眼前因为剧痛而漆黑一片。
在本能的驱使下,建宁帝张嘴欲喊,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的声音全数闷在了胸腔里。
这种状况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贴身女官齐菀一边冲过来死死捂住皇帝的嘴,一边连忙叫人拿来一颗红色丹药与一碗符水,瞅准疼痛的间隙,快速伺候建宁帝服了下去。
少顷,建宁帝便感到脑中那针扎斧凿一般的剧痛渐渐缓和。意识回笼后,她发现自己正喘着粗气,而齐菀刚刚将她扶到了内室的床上。
女官贴心地给皇帝盖好被子,蹙眉劝道:“陛下,您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建宁帝知道,自己这是又犯病了。想到还没批完的奏折,她本想说自己没事,并试图摆动手臂坐起来。可在外人看来,她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胳膊在被子中不安地瑟缩了两下,就迅速陷入了沉睡。
齐菀为她放下床帐,站在原地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从年轻时就一直跟随建宁帝,看着她成为皇后,甚至以女子之身成为皇帝,其中艰难险阻、步步为营,都不足为外人道。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长年殚精竭虑的缘故,五年前建宁帝竟患上了头疼之症,每每发作起来痛不欲生、形容癫狂,太医也束手无策。
那段时间,太医院的太医有好几个都“意外”死亡,从外地避人耳目带进京的医科圣手也都被秘密处死。
到最后,建宁帝终于开始寻求鬼神之力,总算是从一个道长那里得到一副丹药,可以在头疼发作的时候有效缓解病痛。因此,那个道长成为了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被秘密关押在某个废弃宫殿内,日夜研究根治之法。
最近一年,建宁帝的头疼之症发作越发频繁,但不管是那个道士还是其他的大夫,都没能找到治愈这个顽疾的方法。
也许在外臣看来,建宁帝与以前并无太大不同,但只有齐菀等寥寥几个贴身内侍知道,陛下私下里性情越发暴躁多疑,精力也大不如前,许多不太重要的奏折都是交给齐菀代为批阅。为此,齐菀还特地练习了许久建宁帝的笔迹,力求模仿到位。
想到桌上的奏折,齐菀明白建宁帝的未竟之意。她当然不会蠢到不得批准就帮忙批注,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心腹,她需要做的就是在建宁帝醒来之前为她将所有奏折按照重要程度整理好,等待示下。
她走出内室,轻声嘱咐守门的宫女小心当值,然后便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前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