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一面接了放在书箧内,又走在旁边侍立。西门庆见他吃了酒,脸上透出红白来,红馥馥唇儿,露着一口糯米牙儿,如何不爱。于是淫心辄起,搂在怀里,两个亲嘴咂舌头。那小郎口噙香茶桂花饼,身上薰的喷鼻香。西门庆用手撩起他衣服,褪了花裤儿,摸弄他屁股。因嘱咐他:“少要吃酒,只怕糟了脸。”
书童道:“爹吩咐,小的知道。”
两个在屋里正做一处。忽一个青衣人,骑了一匹马,走到大门首,跳下马来,向守门的平安作揖,问道:“这里是问刑的西门庆老爹家?”
那平安儿因书童不请他吃东道,把嘴头子撅着,正没好气,半日不答应。那人只顾立着,说道:“我是帅府周老爷差来,送转帖与西门老爹看。明日与新平寨坐营须老爹送行,在永福寺摆酒。也有荆都监老爹,掌刑夏老爹,营里张老爹,每位分资一两。迳来报知,累门上哥禀禀进去,小人还等回话。”
那平安方拿了他的转帖入后边,打听西门庆在花园书房内,走到里面,转过松墙,只见画童儿在窗外台基上坐的,见了平安摆手儿。那平安就知西门庆与书童干那不急的事,悄悄走在窗下听觑。半日,听见里边气呼呼,跐的地平一片声响。西门庆叫道:“我的儿,把身子调正着,休要动。”
就半日没听见动静。只见书童出来,与西门庆舀水洗手,看见平安儿、画童儿在窗子下站立,把脸飞红了,往后边拿去了。平安拿转帖进去,西门庆看了,取笔画了知,吩咐:“后边问你二娘讨一两银子,教你姐夫封了,付与他去。”
平安儿应诺去了。
书童拿了水来,西门庆洗毕手,回到李瓶儿房中。李瓶儿便问:“你吃酒?教丫头筛酒你吃。”
西门庆看见桌子底下放着一坛金华酒,便问:“是那里的?”
李瓶儿不好说是书童儿买进来的,只说:“我一时要想些酒儿吃,旋使小厮街上买了这坛酒来。打开只吃了两钟儿,就懒待吃了。”
西门庆道:“阿呀,前头放着酒,你又拿银子买!前日我赊了丁蛮子四十坛河清酒,丢在西厢房内。你要吃时,教小厮拿钥匙取去。”
李瓶儿还有头里吃的一碟烧鸭子、一碟鸡肉、一碟鲜鱼没动,教迎春安排了四碟小菜,切了一碟火薰肉,放下桌儿,在房中陪西门庆吃酒。西门庆更不问这嗄饭是那里,可见平日家中受用,这样东西无日不吃。西门庆饮酒中间想起,问李瓶儿:“头里书童拿的那帖儿是你与他的?”
李瓶儿道:“是门外花大舅那里来说,教你饶了那伙人罢。”
西门庆道:“前日吴大舅来说,我没依。若不是,我定要送问这起光棍。既是他那里分上,我明日到衙门里,每人打他一顿放了罢。”
李瓶儿道:“又打他怎的?打的那雌牙露嘴。甚么模样!”
西门庆道:“衙门是这等衙门,我管他雌牙不雌牙。还有比他娇贵的。”
李瓶儿道:“我的哥哥,你做这刑名官,早晚公门中与人行些方便儿,也是你个阴骘,别的不打紧,只积你这点孩儿罢。”
西门庆道:“可说什么哩!”
李瓶儿道:“你到明日,也要少拶打人,得将就将就些儿,那里不是积福处。”
西门庆道:“公事可惜不的情儿。”
两个正饮酒中间,只见春梅掀帘子进来。见西门庆正和李瓶儿腿压着腿儿吃酒,说道:“你每自在吃的好酒儿!这咱晚就不想使个小厮接接娘去?只有来安儿一个跟着轿子,隔门隔户,只怕来晚了,你倒放心!”
西门庆见他花冠不整,云髩蓬松,便满脸堆笑道:“小油嘴儿,我猜你睡来。”
李瓶儿道:“你头上挑线汗巾儿跳上去了,还不往下拉拉!”
因让他:“好甜金华酒,你吃钟儿。”
西门庆道:“你吃,我使小厮接你娘去。”
那春梅一手按着桌儿且兜鞋,因说道:“我才睡起来,心里恶拉拉,懒待吃。”
西门庆道:“你看不出来,小油嘴吃好少酒儿!”
李瓶儿道:“左右今日你娘不在,你吃上一钟儿怕怎的?”
春梅道:“六娘,你老人家自饮,我心里本不待吃,俺娘在家不在家便怎的?就是娘在家,遇着我心不耐烦,他让我,我也不吃。”
西门庆道:“你不吃,喝口茶儿罢。我使迎春前头叫个小厮,接你娘去。”
因把手中吃的那盏木樨芝麻薰笋泡茶递与他。那春梅似有如无,接在手里,只呷了一口,就放下了。说道:“你不要教迎春叫去。我已叫了平安儿在这里,他还大些。”
西门庆隔窗就叫平安儿。那小厮应道:“小的在这里伺候。”
西门庆道:“你去了,谁看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