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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流兵之祸(第1页)

背山村,是个藏在山坳里的小村子。趁着夜色,一群流兵穿过山坳,偷偷摸摸进了背山村。留了几人守在山坳入口,其余流兵如同凶神恶煞,扑向安静的村落。“砰!”一户人家的院门,被大力踹开。院里养得狗,拴着狗链,汪汪叫起来。从屋子里,冲出一个年轻男人,手里还举着一柄砍柴的镰刀。“你们是谁?滚出去!”七八个衣衫褴褛的流兵冲进院里,将院子团团围住。男人举着镰刀,微微颤抖。人太多了,他,他只有一个人……蓦地,男人大声喊起来,“来人,快来人,有流兵进村,救——”噗!一支箭从门外射了进来,正中男人心口。高声呼救的男人,声音戛然而止。“扑通”一声,重重向后倒去。死不瞑目。第二支箭接踵而至,射中了狂吠的土狗。犬吠声蓦然而止。院外,传来一道呵斥,“都愣着干嘛,没见过死人?”“赶紧的,进屋搜!”“把吃食都找出来,再找找干净的衣物,让兄弟们都换一换。”“遵令,头!”流兵们回过神,齐声应是,冲进屋子。屋里传出女人的尖叫,还有孩子哇哇的啼哭声。“娘的,吵死人!”一个满脸凶相的流兵,举起手中长枪,没有丝毫犹豫,手中长枪刺入孩子心口。孩子瞬间断了声息。妇人一声惨叫,扑了过来。“噗——”长枪同样毫不留情,刺入妇人心口。短短一瞬间,山坳里这户人家,一家三口悉数倒在血泊中。屋里翻找吃食和衣物的其他流兵,对屋中发生的惨剧,一脸麻木。才死两三个人,算得了什么?他们见过的死人,数都数不清!数都数不清!夜袭背山村的这股流兵,是半个月前,从得胜山战场叛逃的士兵。半个月前。夏朝平定并州叛乱的大军,和并州一路叛军,在闽州得胜山附近狭路相逢。当探听到对面叛军只有三万兵力时,朝廷亲封的平叛大将军在营帐里放声大笑。忐忑了一路的紧张心情,在一瞬间,消失无踪。大将军如释重负。得胜山,得胜山,这可真他娘是个好名字!可真他娘吉利!连老天,都站在朝廷这边!三万人?哈哈哈……他率领得可是十万平叛大军!以三对一,仅凭人数,他也能轻轻松松,赢得这一场胜仗!平叛大将军又摸了摸藏在怀里的一道符。出京前,他专门跑去大国师的正阳宫,花重金请了一枚平安符。这符,果然有用。对面那三万叛军,可不就巴巴跑过来,给他送功劳来了?大将军越琢磨,内心越火热。等打赢这场仗,他便吩咐亲兵,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将捷报传回朝中。到时候,朝野上下定是赞声一片。而他升官加爵,指日可待!哈哈哈哈哈哈哈夏朝的平叛大将军,对打败叛军,信心十足。他手下的将领,可没有如此信心。大将军高高在上,与底层兵卒打交道最多的,还是各营将领。十万平叛大军,从各地征所调来的老兵只占一半。还有一半,则是从各地强征入伍的平民百姓。百姓被强征入伍时,还不算太冷。不少人穿得都很单薄。天不冷时还好说,冬日一到,日子就难熬得很。初到兵营,就有老兵对他们说,不用担心,等到了冬日,朝廷自有厚重冬衣发放。不少人就放了心。可到了冬日,冬衣却迟迟未见。不仅没冬衣,连朝廷的粮草军饷,也迟迟发不下来。还是一路行来,大军洗劫了数十个城镇村子,才凑齐了十万大军的粮草和过冬的衣物。厚实保暖的衣物,自然优先供给将领。底下的士卒,就没那般好运。分给他们的,自然是破破烂烂,打着补丁,漏了棉絮的冬衣。可就连这样的衣物,也被人抢破头。十万大军,有人勇猛,抢到了两件御寒衣物;有人孱弱,一件也没抢到。没抢到的,自然熬不过寒冬。没死在战场上,却冻死在军营里。死了,身上的衣物就被同个军帐的同袍扒下来,也不嫌脏臭,更不嫌晦气,胡乱分一件,人人都有份。多裹一件,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大军还未到并州,夏朝的平叛大军,就士气低迷,兵卒情绪十分消沉。各营将领看在眼中,却也没有好法子。粮草没有,军饷没有,连冬衣也没有,指着什么去打仗?人还没到战场上,就全冻死了,还打个屁仗!听到大将军说打了胜仗后,就会给朝廷报捷报,顿时有将领灵机一动,给底下的兵卒许诺——卖点力,等打了胜仗,平了叛军,待捷报传回朝中,军饷粮草就都会有了。,!包括冬衣。入伍多年的老兵信不信的,不知道。强征入伍,马马虎虎操练了半个月,就急匆匆拉上战场的新兵,信了。闽州得胜山。战鼓擂得咚咚作响。两军战旗,一个硕大的夏字,一个硕大的薛字。杀声震天!号称十万的平叛大军,与三万的薛家叛军,正面宣战!那一仗,打了两天两夜。号称十万大军的平叛之军,被杀得屁滚尿流,最后朝廷亲封的平叛大将军,带着剩下的六万残兵,仓惶而逃。有四万兵卒,被留在了得胜山。四万人里,死在战场上的占八成。还有两成,当了逃兵。洗劫这个小村庄的,就是从得胜山逃走的一队兵卒。得胜山一战,血流成河。熟识的人,转眼阴阳相隔。断肢残臂随处可见。每个人的脸上、身上、头发上,沾满了黏得发腻,浓得发黑的血污。也不知是自己人的,还是叛军的。血腥味臭得扑鼻,令人作呕。残酷的现实,令人吓破了胆。什么建功立业,功成名就,统统成了过眼烟云。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他们还年轻!家中还有妻儿老母,他们不想死!并州叛军勇武无敌,朝廷大军根本不是对手。得胜山一仗,走了狗屎运才保住一条小命。下一次呢?留在军中,死的人迟早轮到自个——有这种想法的人,不计其数。只不过,夏朝对逃兵十分严苛。若是抓回来,便是斩刑。留下也是死,逃走也是死,但是,逃走还有一线生机。并州叛军如此厉害,朝廷对付叛军都有心无力,还有精力对付几个逃兵?逃兵渐多。夜袭背山村的这队逃兵,便是如此。领头的,是军中一位伍长。这位伍长带着手底下还活着的六个人,一起逃出军营。一路上,又收编了几拨流兵。原本七人的队伍,逐渐增至三十多人。领头的,自然还是那位善使弓,可百步穿杨,百发百中的伍长。三十来人,跟着伍长钻山林,掏蛇洞。冬眠的蛇从洞里挖出来,一刀砍掉脑袋,剥掉蛇皮,一人一段蛇肉。可冬日山林,缺食少衣。三十多个汉子,饭量也大,伍长将目光落在了山里的村子里。背山村,是他们抢劫的第二个村子。村里家家户户都燃起大火。流兵们进屋,先杀人,再抢粮,抢衣。东西搜寻完,再将死人拖至屋中,点上一把火,毁尸灭迹。伍长站在村子中段,冷着脸。脚旁堆了大大小小的袋子。蒸好的馒头、磨好的豆腐,腌好的鸡,挂在梁上风干的腊鱼、腊肉他弯腰,扒拉着搜出来的食物,皱眉问道,“只有这么多?”有人答道,“头,满村子搜遍了,只找出这么多。”另有人接口,“真是晦气,连抢两个村子,都穷得叮当响。就连过年,也才备了这一点年货……”他们这么多人,这些东西,不过吃上日就没了。“头,这件棉衣干净点,”一位流兵讨好地将一件棉袍,递了过去,“你穿。”伍长接过棉袍,套在身上,吩咐众人,“罢了,每个人拎一点,走!”流兵听话的上前,挨个拎起地上的食物,还有人抱着几件厚重的衣物。还有几位兄弟守在山坳口,防着村民出逃。衣物,自然是给那几位兄弟捎带的。一位流兵小跑几步,靠近伍长,“头,我搜的那家,他家人怕死,临死前求饶,我便随口问了一句,这附近可有富足的村子”伍长听到这,斜眼看过去。“那人怎么说?”“那人说有!”报信的流兵贼眉鼠眼,一脸奸猾,“他说翻过几座山,有个村子叫过马村。”“过马村背靠山,面朝河,山脚下还有平坦的田地过马村离镇子也不算远,村里不少人家,都在镇上做工”“头,咱去过马村?”找他?薛五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这群孩子。好几个都很眼熟,似乎是上午桥头,被他吓跑的那群小娃儿。还多了几个。“找我?”薛五声如洪钟,“你们这些小娃,找我何事?”他声音粗哑,正常说话也像打雷。孩子们虽敬仰英雄,可英雄长得确实有些吓人。眉毛又粗又浓,脸上长满胡子,又高又壮活脱脱像阿奶阿娘故事里,从深山里跑出来的老毛熊。“哇——”胆小的铜头第一个吓哭。又是这小子出岔子虎子怒气冲冲,回头瞪了铜头一眼。“铜头,不许哭!”铜头本就害怕,就又虎子哥吼了一下,更是哭得哇哇响。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被他带着,几个胆小的孩子,也开始哭。不过转眼间,院子里“哇”声一片。但院中的其他人,却各干各的。该端盘子的端盘子,该吃席的吃席,忙忙活活,竟然没有一人往这里瞅上一眼。一个院子,就像分成了两半。一半热热闹闹,帮忙的妇人边吃边聊,还极有兴致地喝起了农家自酿的黄酒。另一半,却哭声震天。虎子一个头两个大。“你们,你们别哭了!还没给薛五叔道歉呢,你们哭个毛!”他气急败坏,“铜头,你快别哭了,都是你,招惹了一圈,跟着你哭!”铜头抽抽噎噎,“虎子哥,嗝,我,我我害怕!”“你怕什么?这是在村子里,在田婶子家,你有什么好怕的?”铜头哇的一声,哭声又大了。“我,我娘不在我,我害怕哇”虎子简直头疼。“铜头,你快别哭了!”“你还想不想拜师?我可告诉你,没人愿意收一个哭包当徒弟,大将军更不会!”铜头抽抽噎噎,“真,真的?”“我,我不哭,大将军会会收会收我当徒弟吗?”虎子一噎。他不过随口一说,铜头这小子难道当了真?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薛五。薛五也看着他。两人视线一碰,虎子下意识朝薛五鞠了一躬,大声道,“薛五叔,对不起!”薛五诧异地看看他,又看向细雨。细雨笑得肚子疼,正靠着大白揉肚子。过马村这帮小孩子,可真有意思。铜头那个小子,又怂又菜又爱哭,又爱缠着虎子。看到虎子对那小子一副无可奈何,被气得跳脚的模样,细雨觉得很解气。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当然,虎子不是恶人,铜头也不是恶人。上面那句话用在这里并不太合适,但细雨想不出更恰当的形容。反正意思差不多。凑合凑合,用一用得了。见薛五看她,细雨歪歪脑袋,“薛五叔,你看我做什么?”薛五指着面前一群孩子,“这群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哦,”细雨眼珠一转,“这帮孩子白日里误将薛五叔认成坏人,他们心有愧疚,特地过来向薛五叔你赔礼道歉,你受着就行!”虎子在一旁,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么一回事!”他面带愧色,“薛五叔,我们以貌取人,误将你当成坏人我,我”他再次弯腰。“薛五叔,对不起,我错了!”除了那几位哇哇大哭的,其他孩子也纷纷弯腰。“薛五叔,对不起,是我们错了!”:()细雨骑驴入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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