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那儿,见着她面前漆卮里的水少?了好些,又提起铜壶给她把?水注满。
齐昀行动间?,腰背挺直,整个人?在枰上向她倾靠过来。他们坐的是一张带屏大榻,榻上有自带的一面朱漆大屏,围了三面,只留下一面空的。
刚才还不?觉得,可是现在她有些坐立难安。她抬眼?见到他起身往她这边俯身下来。因为自幼习骑射,又加时常出?征,所以身形肩宽蜂腰,春衣上覆盖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素纱襌衣,灯火穿过那层薄薄的襌衣,一眼?望去?,如同浅薄的薄雾笼罩在他周身,越发凸显的他姿容出?众,面如冠玉。
行动里,浅淡的龙脑从他的袖袂里流淌而出?。脉脉徜徉在周身。
熏香名贵,但是达官贵人?们用香却是极其豪奢,衣裳上熏浓香,甚至骑马的时候,衣上浓香惊了马。
但是齐昀衣裳上的龙脑却是刚刚好,清凉的香调里,泛着清浅的苦味。
另外还有和女人?完全不?同的刚毅气息,随着他俯身一同传了过来。
要是室内还有其他人?还好,哪怕只是婢女这些,也不?至于这样。可偏偏就只有他们俩,哪怕只有那么一点,在这独处一室里,也要被放大了十倍。
“渤海太守和那位齐将军是好友吗?”过了会她问道。
“只是认识而已,”齐昀坐回去?,“士族讲究有利可图,就算真的是好友,也不会在没有好处,冒着得罪我的风险,去?给人?报仇。”
“再说了,就算他们真的要下手,从女眷上入手,不像是李远的做派。”
他话语说完,见到她神色更加惊恐了。
“那他家夫人跑到太夫人那儿打听我做什么?我听太夫人?身边的人?说,上回就向太夫人?问过我。然后这次又在太夫人边上打量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越发的心慌意乱了。
“女公子镇定。”
齐昀见着她着急起来,甚至满脸的无措。她终于不?是平日里那副什么都不?在心上的模样,她因为气急,胸脯上下急剧起伏。连着眼?角那儿都有些发红。
她真切了不?少?,拨开了那层冷静,越加的真实。
齐昀盯着她着急的皱了下鼻头,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摩挲了下。
“我镇定不?下来!”她捏着袖口,又看向齐昀,“长公子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吗?”
“太夫人?还问了我有没有婚配。”
“她不?会是想要打我的主意吧?”
士族们说是百年簪缨,其实最是势利眼?,士族内都分个三六九等,上等的士族看不?起官位不?如自己的,不?管老少?,眼?睛几乎全长在头顶上。无缘无故的怎么来打听她。
太夫人?问的那句有没有婚配,可能还是那位褚夫人?想要知?道的。
“她难道想要我去?给他们家做侍妾吗?”
她脸色红红白白过了两?趟,压低声?量轻声?问。
话语里不?自觉的带上一丝哭腔。
齐昀一愣,没有立即回答。她扬头起来,“难道还是真的?”
她噔的一下站起来,“不?行,我要去?找褚夫人?!”
这个事找太夫人?是不?能够的,太夫人?即使喜欢她,也不?见得真的会把?这个当?回事。要是再往坏里想,说不?定觉得还是她的好出?路。
要不?然实在是没有其他可能了,一个士族夫人?来专门来打听她,以及她的婚嫁。先找到褚夫人?,不?管怎么样,把?话全都敞开说了。士族要脸,也要遮羞布,她这样的做法,只会让士族家的那些人?觉得她粗鄙不?堪,到时候不?管是什么打算,全都没了。
晏南镜从枰上起来,转身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