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主,这是怎么了?”
这会儿逃命要紧,哪里来得及细细解释。
杨之简脸上绷紧,只是紧紧抓住了晏南镜的手腕,“一切等脱困再说。”
“阿兄。”杨之简看过去,见着晏南镜对他安抚的笑?了笑?。
他们即使没有血缘,却也比亲生兄妹更加亲密。一块儿在这混乱的世道?里求生,是他不可多得的温情和慰藉。
郑玄朗做事周到,哪怕事发突然,他也马上将一大家子人全都带到了船上。船只不小,可以?容下?一家主仆。
待到松开船只上的绳索,船只在水面上荡开,有追兵追到了岸边,晏南镜在船舱竹簾后往岸上看,认出正是那日见到的何宥。
何宥领着身后持刀戟的家仆,杀气?腾腾,“听说你们收留了杨之简,那是要犯,把人交出来。否则尔等会有什么下?场,可就难说了。”
郑玄朗站在舟头,只是笑?笑?,广袖中?的手抬起来,隔空点了点他,朗声道?,“我?听说你是个白身,已经及冠两年了,身上却依然没有一官半职。就算真的捉拿犯人,荆州刺史也只会派其他人,怎么可能让你这么一个白身过来?”
他这话当即叫何宥的脸上涨的通红,也不和他废话,甚至也不在乎之后如何向邺城的齐侯交代。
打?蛇不死必成祸患,杨之简不死,日后不知?道?这人还会不会掉过头来报仇。必须斩草除根。
何宥抬手,顿时?几个家仆持着弓箭对准河面上的船就射。
掌控船只的人,在郑玄朗与何宥对峙的时?候,就已经拼命的往远处行驶。弓箭的射程和弓箭和弓箭手自身的本事有关,他们抬起弓箭的时?候,船只本来就顺水而行,再加上好些人在拼命的往远处划,箭矢射过来,好些半道?落入河道?里。
不过还是有些射到了船只上。晏南镜听到外面有箭头和木头撞击的闷声。
她挺起身去看外面,就听到藏身的舱壁前咚的一声,低头一看,只见着一支羽箭落到了地上。
大船迅速飘远,何宥的手下?人把手里的箭矢都射完之后,想要坐船追上来。然而这边船走的飞快,不给他们半点机会。小会的功夫那边还在火烧火燎的爬到船里,那边就已经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紧接着那点模糊的影子也很快的化作了一点黑点,消失不见了。
“使君和女郎没事吧?”郑玄朗到船舱里问。
晏南镜摇头,“郎君没事吧?”
杨之简也是满脸关切,“那些贼人没有伤到郎君吧?”
“我?又不傻,那些弓箭手一出来,我?就躲了。说实在的,他手下?的那些人,本事倒是不多。一顿乱射,也不瞄准的。”郑玄朗笑?笑?,他在他们两人面前坐下?来,又让人摆上两笥的麦饼。
“之前在路上看见使君和女郎神色匆忙,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过膳食。饮食粗薄,还请不要嫌弃。”
郑玄朗说着让两边的奴婢把竹笥给打?开。内里的麦饼看样?子才做好不久,热气?蒸腾带着麦香和内里肉馅的油脂香气?,随着冒腾的热气扑面而来。
其实早膳早就用过了,但是这一路的逃跑还有担惊受怕,把早几个时辰前吃得东西全都给消耗干净了。
这笥麦饼来的正是时?候。
郑玄朗又叫人端上粟米粥,“麦饼干涩,用粥汤送一送正好。”
郑玄朗除却样?貌之外,几乎和郑玄符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他言行举止里,并不见半点倨傲,反而显得有些平易近人。办事也很周到。
麦饼撕开,内里的肉馅中?的油脂流淌而出。她听到郑玄朗开口,“接下?来,使君和女郎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这可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这一路光顾着被拉住逃命去了,她没来得及问杨之简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但是即使不问,她依然能从一切里能整理出些许线索。
杨之简的靠山是刺史,刺史年轻有为,没有完全挣脱大族的掣肘,也没有实现自己的抱负,远远没到良弓藏的时?候。
那就只能是刺史出事了,然后何宥那些人趁此机会要赶尽杀绝。
她往杨之简那儿看了一眼,见着杨之简放下?手里的木箸,面庞上恰到好处的羞愧。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郎君出手相助,我?们兄妹还不知?道?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