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但样子像一条委屈的小狗,让向宜恨不下心再铺垫,也?只能把?转折提前:“但是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庄单没看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向宜伸手,把?庄单的脸又推回来,发现庄单果然是哭了,她看着庄单有些湿润的睫毛,又告诉他一遍:“也?是真的再也?不想跟你分开了。”
可能是觉得这样的话语不足以证明?自己的真诚,庄单需要更?多的解释,向宜继续说:“如?果真的跟你妈妈说的一样,我们很早地就选择了和?好是因为?你我都产生了分离焦虑,也?有同样的损失厌恶,但是现在是不一样的。”
庄单重新抬起眼,看向宜的眼睛。他的嘴巴抿紧,眼尾还有余红,总让向宜觉得很心疼,也?感到难过。
“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我也?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她说,“但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在茶馆跟庄母一起陷入沉默的时候,不止庄母,向宜也?想了很多。
如?果说他们第一次分手是太过迷糊,她想要和?好也更多地是因为没办法舍得,她放不下庄单,也?看不清楚自己,她不能接受庄单和?她的结局很差,所以拼了命也想要改变两个人的走向。
从某些程度上说,那时候的向宜就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爱。
这只是因为?她自己没有在原生家庭感受到幸福,可还是想要很多很多的爱,还是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所?以在很多的时候才会把?期望寄托于庄单身上。
她希望有人陪伴自己,也?渴望有人能看见自己、看懂自己,所?以才会自揭伤疤,所?以才会毫无底线地妥协。
她患得患失,也?瞻前忽后,她拼命地想要将两个人的关系拉近。
她希望恋爱可以是最有效的治疗师,给予她温暖,也?为?她带来庇护,她希望可以通过庄单来帮助她修复不稳定的心理,也?弥补她缺失掉的情感,她想要因为?跟庄单在一起,可以让自己看起来不再那么孤单,也?不再因为?之前的伤痛而感到难过。
但根本上来说,这并?不是庄单的责任,向宜也?不该执着地要求对方给予自己补偿。
现在想起来向宜觉得自己也?不应该总说庄单是白痴,因为?她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他们一个太不相信爱情,一个太沉溺于爱情,一个太过于独立,一个没有做到相应的独立。
不只是庄单不会恋爱,她之前也?有很多看似正确实则错误的行为?,只不过是因为?她把?这些偏执的、不正常的想法包裹在了名为?“爱”的糖果里。
她让庄单被迫成为?泥潭里的浮木,也?让庄单被迫成为?溺水中的稻草。
因为?太过依赖,庄单对她也?总是顺从,向宜总是很容易地就忘记了其实只有当她不需要他人的付出才能拥有爱的能力,才可以完全?地感受什么是爱,享受到真正的爱。
她才可以无顾所?有,无所?保留。
她才可以不怕受伤,不怕痛苦,她才有资格,也?有能力长久地与庄单周旋,同他停留。
向宜觉得现在自己才是出于爱,她爱庄单,才产生了后悔和?庄单分开的倾诉,才愿意做出与庄单和?好的决定,才可以付出自己以及对方需要的全?部。
她不再希望对方是无条件的承担自己的的情绪,她也?想成为?可以依靠的、让庄单放心的日记本。
“现在我想跟你和?好,不再是因为?我很脆弱,也?不再是因为?我没有了底线。”向宜看着庄单,说,“现在我想要跟你和?好,是因为?我真实地看到了你的改变,看到了我的改变,我真正意识到你对我的重要。”
向宜的声音很轻,但又无比郑重。
“你可以跟我表达自己的不满,也?可以向我寻求应该有的理解。”她说,“因为?我也?会如?此。”
向宜告诉庄单,他们两个人是平等的、独立的,他们是因为?爱才会这样对彼此,她对他说话的语气?很平常,却在不经意间?摧毁了庄单过去?认为?的一切,让庄单觉得自己的鼻子很酸,也?很想要落下眼泪。
“庄单。”但庄单还没有来得及再把?脸转向另一侧,向宜已经抬手,又抚上庄单的眼睑,小心地擦掉他滚落的泪水,道,“我很爱你。”
向宜感觉到庄单还在哭,但她已经看不太见,因为?庄单已经把?她抱紧了自己的怀里,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
晚冬的风再没那么刺骨,也?再吹不痛向宜的脸颊,黑暗之中,向宜听见庄单嗯了一声,也?叫了她的名字,他用?听来有些奇怪也?并?不是很熟练的语调,试探地对她说:“向宜,我爱你。”
向宜呆了下,仰起头,像是不可置信一样,对上他的视线。
庄单还抱着她。
“我爱你。”顿了几秒,他又说一遍,他的声音很远,又很近,低头,庄单更?靠近了一些,很轻地吻住她的额头,也?碰了碰向宜的脸,对她笑了,说,“向宜,我会更?爱你。”
周围还有行人,但两个人已经无法顾及。
细密咸腻的亲吻里,向宜想大概真的如?自己所?说,她已经无法再离开庄单,不止是因为?分手和?离别让他们感受到痛苦,更?是因为?他们都是不懂爱情的白痴笨蛋,依靠勤能补拙,也?耗费全?部心力,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爱其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