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确松下神经,仔细思?索过杨凯杰的?话,放下怀中鞋盒,进到洗漱间?,打燃热水,看着自己身上脏污如河流般缓缓退却。
擦干水雾走出卫生间?,她没有进卧室。
直接拉过绒被侧躺进布沙发,十多年,她早已习惯在窄长的?空间?里入睡。
守着白雪头七那几天?,裴确不忍破坏妈妈最后?留在床单上的?褶皱,每天?都?坐在地上,靠着纸箱浅眠。
此刻伴随“叽呀”轻响,身体凹下去一块儿,眼?皮也愈来愈沉。
不过十多秒,她的?意识便跟着睡意坠入梦乡。
一夜无梦,再睁眼?时,已临近下午五点。
裴确掀开被子一角,从沙发上半撑起身,环视四周良久,才回忆起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摸着咕噜叫的?肚子,她洗漱完,打开昨天?杨凯杰说放食物的?柜子拿出一盒泡面,烧好开水,按图示放好调料包。
合好盖子后?应该等五分钟,但她饥肠辘辘的?理智在第三分钟就掰开了叉子。
顾不上吹凉,挑起一大口直往嘴里送。
太烫就呼哧着咬断,好端端的?长面条,硬被她吃成了一碗面汤。
裴确坐在餐桌边,又是满叉子面刚塞进嘴里,正对?着的?防盗门忽“吱呀”从外推开。
她浑身一哆嗦,牙齿咬到舌头,断开半截的?碎面倒滑进气管,一瞬间?呛得她直咳嗽。
在看清进来的?人是杨凯杰后?,她立马站起声,双颊涨红,捂嘴指着桌上泡面问:“咳咳。。。这。。。这多少钱,我付给你。”
“这些是我托女同事帮忙,选的?几样?衣服,给你这几天?换洗用?,”杨凯杰关上门,将手中纸袋放到桌上,并不接她的?茬,另起话头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那阵呛意过了,裴确垂着头坐回去,低声道;“我想?离开望港镇。。。。。。但我没有身份证,坐不了火车。”
“没记错的?话,你今年该满十八了吧?怎么会没有身份证呢?你爸妈难道没给你上户口?”
问完,杨凯杰眉头一松,语气宽慰道:“没关系,小事情,我可以去帮你申请。但有了身份证,你打算去哪里?”
“去首都?,北城。”
“你。。。在那边有能投靠的?亲戚吗?”
裴确摇了摇头。
“呵,”杨凯杰气笑两声,“你知道北城离这里有多远吗就敢去?两千多公里,你一个女孩子,身上揣几百块钱,想?过可能会面临些什么后?果吗?”
“有什么后?果,能比现在更糟糕了呢。。。。。。”裴确垂着头,声音低低的?,却很坚定。
杨凯杰扭过脸,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从兜里摸出根烟点燃。
他知道这姑娘胆儿大,主意正,但也没想?到能这么大,还死犟。
摁灭烟头,他叹出口气,松口道:“行,反正从三年前开始就劝不动你。办理身份证最快也要一周时间?,对?了,”
杨凯杰拿出一个工作簿递上前,“你先把你的?全名写下来,还有出生日期,申请资料需要填。”
裴确接过笔杆,盯着空白纸页,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是被弄巷人叫了十多年的?“赔钱货”,笔尖顿停,晕出一滩浓墨。
那三个字的?话音在脑海中飞速萦绕后?,她郑重地写下两个字。
“裴确?”杨凯杰从裴确递来的?工作簿抬头,疑惑道,“你不姓江?”
“我不会随他的?姓。”
江兴业和爸爸,同一个人的?同一个身份,如今在她心里只是一个代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