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攀十分诧异,转头看向还在忙活着指挥仆人们往下卸货的老苍头,还有跑前跑后点货验货的张德辉,愈发觉得奇怪——若是有什么事儿,这俩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倒是显得这事儿本身就愈发奇怪了起来了。
当下他也顾不得再管其他,立刻奔着薛姨妈的院子就去了。
不成想刚进了内院的门儿,就见薛姨妈的丫头同喜红着眼圈儿跑来道:“大爷,您可回来了——咱们姑娘她,今儿早上忽然病了。太太急得不行,才打发人去请大夫了,您快着点儿去瞧瞧罢。”
宝钗病了?
薛攀一愣,见同喜急得不行,心里也不免有些着急,顾不得多想便就跟着她一起朝着宝钗的房中去了。
宝钗住的离薛姨妈很近,是个单独的小院子,里头花儿草儿的不少,很多都还是珍贵品种,打理得十分别致。
虽然是亲兄妹,但薛蟠和宝钗都已经是十来岁的年纪,故此薛蟠平时也很少来宝钗院子里。
两人虽日日都见面,但多半都是在薛姨妈房里,像今天这样直接跑到宝钗院子里、登堂入室还是薛攀穿过来之后的第二回。
上一次还是薛老爷下葬那日晚上,他送宝钗回房,黑漆漆得没有看清楚模样,这次一看,倒是很不错的大家闺秀的院子,跟后来宝钗去贾府大观园住的那蘅芜苑,可是一点儿相似度都没有。
进了宝钗的屋子,也是一样,满室辉煌锦绣,哪里看出半点儿落魄寒酸,依稀正是丰年好大雪的盛景。
果然,不过三五年的时间,薛家这万贯家财,就没了七七八八,不得不说,原著里头那位蟠哥儿真是个人才。
薛攀一边儿感慨一边儿进了宝钗的房里,早有几个丫头过来给他打帘子,脸上也都是些焦急之色。
进了内室,就见宝钗正躺在榻上,小脸通红,轻声喘着气,时不时还咳几声。薛姨妈抽泣着守在她身边儿,哭得已经像是个泪人儿了。
薛攀一见这情况,倒是镇定了下来。
因着他忽然想起,宝钗原本的确是有病的。
原著里说的清楚,乃是“胎里带的热毒”,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哮喘。
这是个很棘手的毛病,一般是天生的,发作起来整个人十分难受不说,严重的甚至会导致死亡。
宝钗的情况不算是那种致命的重症,因着她自己描述“也不觉甚怎么着,只不过喘嗽些”。
而她后来果然不但平安长大,还成为了一个体态丰腴的美人。
这中间当然有那什么癞头和尚送来的那“冷香丸”的功效,但其实跟她的性格也有关系。
看这个样子,这是才刚发作,想来还没有到癞头和尚出场送药方的时候——薛攀记得原著里头说的宝钗这毛病请了很多医生来看,都不见好,拖了一段时间才遇到癞头和尚的。
原本的剧情如此安排,自有它的意义,不过薛攀既然遇到了,就没有可能乖乖按着剧情走了。
哮喘这毛病,在现代也不太好根治,但是若是说那“冷香丸”的药方么,他知道啊。
而且根本不用那么麻烦,非得等什么节气的雨啊雪啊的,直接把那几样原料配出来就完了。
不但如此,薛攀正好还知道有些治疗哮喘小偏方——他大学的室友就是个哮喘患者,虽然是个男生,但是也在身上带着喷雾和中药香囊,就是为了治疗这个哮喘。
当下他先跑上前查看了一下宝钗的情况,确认她的病情不是太严重,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便先命人把窗子打开,让空气流通。
又扶着薛姨妈在旁边儿桌子旁坐下,略微拉开些距离,以便让宝钗呼吸到些新鲜空气。
这才一边儿安抚薛姨妈,一边儿要了纸笔,开始默写“冷香丸”的药方。
比起那什么“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等等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薛攀的方子十分简单粗暴,直接“白牡丹花蕊十二两”、“白荷花蕊十二两”,也不管什么春分,雨水的节气讲究,写了就叫人去抓药,回来也不团什么丸子,先煎一壶药,给宝钗喝了,果然症状好转了不少。
到了这个时候,那大夫才姗姗来迟。
这位大夫原本是经常给薛家看病的相熟之人,医术不能说绝顶的好,但说差也不至于太差,反正日常看个小病小痛,请个平安脉什么的是完全没问题的。
他今儿因家中有事,虽然紧赶慢赶,还是来的迟了些。此刻见病人已经好了不少,又听说是家里的大爷亲自写了个方子煎了汤药服下起的作用,不免十分震惊。
他先是吹了一堆彩虹屁,然后就把那“冷香汤”的方子求走了。
薛攀对此也不以为意。左不过是个应急的方子,若是能够帮助更多的哮喘病人,倒也是件好事。
只不过,他这么一提,薛攀倒也想起来,可以把这方子给张友士看看,算作他们的医学院的方子之一。
虽然说汤药熬制起来简单,但是丸药更加便于携带,所以他还是把原版和自己的“改良”版各写了一份,加上张德辉搜罗的一些医书,一起派人给送到姑苏去了。
宝钗服了药,睡了半日之后,便就好转,能够下床来跟薛姨妈和薛攀共进午餐了。
薛姨妈这才放下心来,也终于有了跟薛攀说话的心思了。
她一边儿对那药方的效果啧啧称奇,一边儿感叹道:“蟠儿去了姑苏一趟,又长了不少本事,竟连药方子都开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