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稀稀疏疏的朗读声里,他沉下气来抄语文课本上的诗词,抄着抄着,一个念头忽然闪过:万宁,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方子?
何策执行力超强,万宁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的时候熬好的中药已经送到她宿舍楼下。
室友上完课回来,看她拿着的透明杯子,还以为她在喝咖啡,听她说是治痛经的中药,感兴趣地问:“好用吗?我也想去挂个号调理一下来着。”
万宁不太确定:“一人一方,我的方子对你的病不一定管用,你最好让大夫看看。”
这个室友虽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又有些别扭,表情倨傲地默声拿着书包离开。
感受到尴尬气氛的万宁心里同样不舒服,又不是饮料小食,药哪有随便分享的啊。
喝了药又歇息片刻,万宁觉得身体舒适了许多,简单收拾了书包,也不在寝室呆着了,去图书馆看作业。
比起还在备战高考的可怜虫陈宥安来说,万宁的大学专业课程对她可谓如鱼得水般自在:她学的是珠宝设计。
她虽然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贵女,但也都在父亲安排下学过几年,描描花样做做女红都不在话下。而且她做太子妃时见过的好东西可真不少,宫里的首饰随便哪一样都是美轮美奂。
万宁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看杂志,看课本,看案例分析。
手边放了个蘸水的固体水粉盒,内嵌细杆狼毫,一点水就能溶解颜料,她用不惯马克笔,更适应工笔画的手感。
或许是经期让她情绪更为敏感,她想着室友的神情,想着昨晚路遇陌生女生的言辞,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古董”,跟新时代女性格格不入。
她的笔在白纸上无意识地描画,一笔一画成了个方框,再放进去个“人”字,便成了“囚”。笔迹颜色变淡了,她重又沾了点红色,“人”字添成“女”,“囚”字变成“囡”。
万宁把空白格涂上彩色琉璃光,又画一只纤纤玉手,成了镶嵌扳指。
一念成束缚,一念变装饰。
她画完,把卡纸撕下来窝成团,随手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
在图书馆待到太阳下山,万宁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肚子在咕咕叫。
她现在心情已经好很多了,倒不是从书海中获得的平静,完全是看狗血短剧带来的精神按摩。
从图书馆离开去吃饭,过闸机的时候脚踩到了张蓝色的学生卡,万宁弯腰捡起来,四下歪头看了看,没看到有人。
她又看了看卡面上的信息,证件照上的这个男生看着眼熟。
啊,她想起来了,是昨晚那个超市的收银员。
原来他是她们学校的大三学生啊,陆清,机电工程系的。
万宁去食堂的路刚好会经过超市,她想着顺手的事,就没有放到失物招领处,打算直接带给叫陆清的那个男生。
结果好像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
收银台站着个阿姨,阿姨说陆清是晚班兼职,六点上班,但他今天刚好休息。
阿姨还说,她不能代收着学生卡,因为卡里有钱,要是钱少了她说不清楚,还是等万宁亲自给陆清比较好。
万宁郁闷,直接拿学生卡在旁边的刷卡机上一刷,显示卡里余额三十三块钱,“没多少啊。”
阿姨更不收了:“万一原来挺多的呢?”
万宁生气,把卡收回手里,也不吃饭了,原路返回图书馆。
她想着把卡送到失物招领处,还没登记,正好就遇见了回来找卡的失主。
巧了。
原物奉还,万宁事了拂衣去,被陆清从身后追过来,他问她:“多谢了,我请你喝杯奶茶吧。”
万宁看他完全客气的神情,怀疑他根本不记得昨晚见过她。
可他请她喝的是杯黑糖姜撞奶。
他没有搭讪的意思,单纯表达了感谢就和她挥挥手告别。
万宁看夕阳下他逆光离开的背影,咬着吸管,觉得自己像江湖小说里偶遇侠士的女主。
不对!她才是那个闯荡江湖的侠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