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宥安感觉她的笑里好像藏着什么秘密,可他本就是个对别人的私事不太关心的性子,她说“没事”,他就不再追问。
这也符合万宁对陈宥安的了解,翩翩君子,中央空调嘛,那种只能制冷没法制热的,无差别当着好多人的白月光。
就连万宁也曾经被他惊艳过时光,不是大婚之日被他的俊朗折服,也不是婚后因怜生爱,那会儿她连自己都怜不过来,哪有心思去怜悯他。
是她在少年时期随她爹云游四海做生意的时候,遇见过微服私访农赋改革州府的太子殿下。那时候她见天地在外面奔波,早都晒得像个皮猴似的,为了安全不露富,穿得也像个小厮。
结果逛市集的时候多看了会儿木雕摊子上的玩具,要走了被老板拉着不给走,非说有个木头鱼被她弄坏了,要她买。
那是条可以犹如真鱼一样扭动身子、活动翅膀的青色木鱼,万宁确实拿着把玩过,可是玩完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放回去了,她明明记得放回去的时候好好的,现在那顶上的鱼鳍却掉下来了。
她自己也说不清,怀疑真是自己放回去的时候没放好给摔坏的,可她那天恰好没带够钱,跟着她的伙计又被她支使去酒楼排队,买这地最受欢迎的桂花酥,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就在她孤立无援,被老板数落地脸色涨红时,陈宥安出现了。
他虽然是轻车简从,可衣着料子都是少见的绸缎,人及侍从也是气宇轩昂,挡不挡不住的贵人气质。
陈宥安只是路过,随手解救一个羞迫困窘的小孩子——尽管那时他们年岁相当,但他比她高了一大头。
摊子老板最会看人,也看得出这是有钱人,谄媚中不乏狡猾,跟这少爷漫天要价,“这是祖传技艺,你看这刀工技法,这精妙走线,一贯钱都卖得俏。”
陈宥安不是傻子,他问万宁:“你看这木鱼,赔他多少合适?”
万宁立马回答说:“他刚才要我50文!”
陈宥安便令侍从掏出50文,分文不错,拿来给老板。
老板心说晦气,没能宰到客,但是没亏着钱也算赚了,嘀嘀咕咕地伸手要钱。
陈宥安却又拿扇子把侍卫的手一敲,侍卫立时收手。
陈宥安问万宁:“你喜欢这木鱼吗?”
万宁已经不喜欢了,可现在是要息事宁人,好心人都要买给她了,她也不会不识抬举,点了点头:“挺有趣的。”
陈宥安再问:“既然喜欢,为何要破坏?”
万宁刚才解释好几次了,现在再被问,便有些委屈的情绪,大眼睛里盈了泪水,要落不落地看着怪可怜:“不是我弄坏的,我不知道,我没注意。”
老板看他们这样,好像又要赖账:“怎么不是你?你刚才是不是拿着玩了?拿之前是不是好好的?”
万宁有了人撑腰,也敢还嘴了:“那还有别人碰过呢,你怎么不问问是不是他们弄的?”
确实,中间也有一对主仆路过把玩,但他们很快就走了。
陈宥安安抚老板:“放心,这鱼我会买,只是我们也不想买个坏损的,你能修好吗?”
老板拿着看了看,也不麻烦,提出来再加五文钱,他一会儿就能改好。
陈宥安同意了,侍卫又添了五文钱。
老板手巧,果然很快就添了个小配饰把鱼鳍连回去了,鳍上带块蓝色粗布,像是小女孩的头花。
万宁这回是真的有些喜欢了。
陈宥安接过侍卫手里的钱,要交给老板前再次提了新要求:“这么看来,你这玩具也不是那么结实,刚才对这位小友是否太过苛责?”
老板讪笑:“误会,误会。”
陈宥安:“既然是误会,那便跟这位小友道个歉吧。”
老板有些不高兴了,脖子上的青筋乍起:“我跟他道什么歉,都说是误会了!”
陈宥安:“因为你冤枉了他,为什么不道歉?”
万宁心里的委屈因着有人撑腰烟消云散,她收到了老板的道歉,即使是不情不愿的,也在她尚不通世故的心里萌发了正义的芽,后来很多年,但凡她力所能及,都要为身边人要一个“尊重”,看不得有人蒙受冤屈。
话归此刻,陈宥安跟万宁说了会儿话便觉得久待不方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万里抱着他姐送的金条来找她,原本以为她给的红包很薄,没想到里面这么实在。
万里笑得不太好意思:“姐,你零用钱还够花吗?也别光想着我哈,我要是实在没得花了,还可以拿老头子书房抽屉里的。”
万宁伸出食指戳了弟弟脑门一指头:“当贼还这么明目张胆!别搞那些偷偷摸摸的,缺钱就跟我说,给你金条你就放保险柜里存着。”
“哎,好,那我回去睡觉了。”万里道完谢就要走了,又被万宁叫住。
万宁计较起他跟陈宥安乱说话的事:“以后不许再和他聊我的任何事,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