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吴克久摸了摸被雾水打湿的头发,狠狠地把水滴甩在地上,急得团团直转。
过了不知多久,酒坛的竹管那里,终于有液体滴滴嗒嗒流下来。滕大郎看见,大喜道:“小员外快看,酒出来了,出来了!我就说,我看得分明,如此蒸酒定不错!”
吴克久见了,心中大喜,一个大步到了酒坛边。也不等下人拿杯子来,伸手接了蒸出来的酒,抹到嘴里。咂嘴一尝,吴克久脸色大变,猛啐一口:“滕大,好大胆子,敢来欺我!”
滕大郎吃了一惊,忙问:“酒不对么?小员外如何这么说?”
吴克久恨恨地道:“你欺我没喝过‘醉仙居’的烈酒么?那酒力气极大,哪里是个样子?你蒸出来的酒,还不如我酒楼里几文钱一斤的水酒,敢拿来欺我!”
滕大郎哪里肯信。这几日他看得清楚,杜中宵那里就是这么蒸酒,一点都没有错,自己这里出来的怎么会是水。走上前,尝了一口,滕大郎愣在那里。竹管里出来的真地是水。
此时水刚刚烧开,水蒸汽从酒糟的缝隙出来,竹管那里又没有冷凝,出来的不是水是什么。蒸酒看着简单,到底还是有一些小技巧在里面。滕大郎只是在一边看,哪里明白里面诀窍。
那边灶底烈火熊熊,这边竹管嘀嘀嗒嗒,却只有水出来,没有一点酒味。
吴克久和滕大郎两人站在酒坛前,一时怔在那里。
第35章来客
“其香居”里一个大汉拍着桌子,高声道:“我自幼好酒,这酒楼里喝了几十年。只是最近其他酒楼都有烈酒卖,惟有这里没有,是为憾事!今日听说小员外制了烈酒出来,特意早早赶来尝鲜。小二,速速打一角最烈的酒来,我喝了去去寒气。”
旁边的小厮高声应好,不一刻便打了一壶酒来,放在桌上,给大汉倒满了。
大汉叫一声好,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酒一入口,“噗”地吐了出来。
瞪着眼睛,大汉对小厮道:“直娘贼,你当我没有喝过烈酒么!你这酒里没一毫酒味,也敢学着别人叫烈酒!‘醉仙居’里的酒多力有力气,哪里像你这里淡出鸟来!”
柜台后面提心吊胆的吴克久咳嗽一声,出来道:“李三郎,这酒我们第一次制,味道差一些总是难免。我听人讲,这酒要制几次,力气才能大起来。你明后天来喝,自然就好了。”
李三郎听了道:“小员外说的什么话,杜家制的烈酒我喝得多了,哪里是如此。小员外,你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法子,怕不是被人骗了,酒糟制出来的酒可不是如此。”
吴克久只好陪着笑脸:“不瞒三郎,这酒我们初制,还要多练习一些才好。”
本来吴克久也以为滕大郎看来的方法不对,没想到蒸得时间久了,竹管竟真地出来烈酒,与杜中宵制出来的一般无二。只是效率太低,一百斤酒糟也出不来几斤酒,并不比从“醉仙居”换来划算多少。
没有冷凝,酒糟在锅里堆得不好,都会影响出酒的效率。杜中宵知道原理,还试验了好多次,才找到了合适的工艺。吴克久想像“醉仙居”那样高效率地蒸出酒来,还不知道要经过多久的摸索。
“其香居”是老酒楼,今日制了烈酒出来,消息传得很快,不时有人进来买酒。可惜吴克久没有把蒸出来的酒分坛,最后出来的好酒与前边的水酒混了,引得客人不满。
“醉仙居”的后院,一个小厮拎了一个小坛,轻轻地闪了进来,对站在院里的杜中宵行礼:“小官人,‘其香居’果然自己制了烈酒在卖。只是他们的酒没有力气,酒味不浓,客人都在抱怨。小的买了两斤回来,小官人尝一尝,与我们的差在哪里。”
杜中宵取出一把铜钱,给了小厮,接过坛子来,口中道:“你辛苦了,到前边做事吧。”
把坛子放在院中的一个小桌上,杜中宵倒了一碗,尝了一下,不由皱起眉头。
韩练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进了后院,问杜中宵:“如何?听说‘其香居’的酒并不烈。”
杜中宵摇了摇头:“岂止是不烈,根本就没多少酒味。这酒放不住的,酸败得比水酒还快。说起来奇怪,既然他们派人看了我们如何制酒,却怎么制出来这种东西来?”
韩练听了,急急上前又倒了一碗,尝了一口,不由笑道:“制酒再是简单,也不是看一看就能学了去。‘其香居’制出来的这是什么,亏他们还敢拿出来卖。大郎安心了,蒸酒的法子并没那么容易就被人学了去。我们只管安心做生意,慢慢想对付‘其香居’的法子。”
杜中宵可没有这么乐观。“其香居”把酒制成这样,十之八九是工艺有问题,基本原理是对的。只要原理对了,工艺慢慢改进,终有一天他们还是能够成功。
正在这时,一个小厮从外面进来,对杜中宵拱手行礼:“小官人,外面有一位官人求见。说本州知州是他叔父,因到许州探亲,路过本县。”
杜中宵接过名刺,一看原来是知州梅询的侄子梅尧臣。他由知襄城县改监湖州酒税,前来看往叔父,路过临颖。这人跟自己素昧平生,又是官员身份,却不知道为何来探望自己。
收了名刺,杜中宵随着小厮到了酒楼门外,却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官员正站马旁。
不用问,这就是梅尧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