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骏马带着边关的风沙,迅疾地驰进祁京城,片影不留,速度极快!马上之人左手扬着一个竹筒,右手紧握着缰绳,身子躬着,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驾着马儿在空无一人的黑暗朱雀大街上奔驰着。与白天熙熙攘攘相比,夜晚的朱雀大街死气沉沉,只剩残风卷起残土,随着马蹄踏过青石板的节奏,一同带往了大殷祁京城北方的未央宫。祁京城中近乎一片漆黑,唯有皇宫彻夜通明。城门缓缓关闭,护城河桥重新被拉了起来,篝火依然摇曳,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亲卫跑回到钱方进身边,低声喊道:“将军!我们如何?”钱方进沉默不语,他侧身往城东穆国公府的方向望了一眼,双眉紧蹙:“全军戒备,等主帅下令!”“是!将军!”齐王站在未央宫紫宸殿上,从未觉得自己的双腿抖得如此厉害过。他只希望自己天生身体不好一些,这样现在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装晕,先不问皇兄会不会请太医过来给他看病,起码能离开这个地方都是好的。他不过一个闲散王爷!好不容易躲过了延和帝夺嫡时候的厮杀屠戮,为何现在还要做这么一份罪在这个地方杵着?!齐王战战兢兢地悄悄抬眸望了一眼站在自己头上来回踱步的皇兄,又打了一个冷颤。这时候,紫宸殿的大门终于被人打开,延和帝立刻迎了上去,李德人未至声先到——“陛下!陛下!国公爷同穆小将军来了!”跟在李德身后的正是穆瀚同穆以晨。进宫匆忙,两人俱是居家常服,并未穿盔戴甲,但走路却十分健硕,周身隐隐流露着沙场中人的杀伐气。齐王微微松了口气,皇兄的注意力总算不在自己身上了。穆国公携着长子行礼道:“参见陛下!”延和帝亲自扶起了穆国公,并将手上捏了一晚上的信函递交到了他的手上:“伯远,看看这个!”穆国公应声:“是!”然后立刻接过了那封已经有些许破碎的信函,信函上面的字迹潦草凌乱,显然书写紧急,穆瀚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边关守军主帅阮铭的字迹:“陛下,确实是阮帅的字迹无异。”延和帝沉声道;“朕知道!”穆以晨道:“陛下,北燕八十万大军压境,此事来得突然蹊跷,之前并无声息啊!”延和帝没有说话。“其实有消息!”一个声音从延和帝龙椅背后的屏风里传了过来,众人抬眸望去,只见方才还在家中的穆以轩并上高羽琛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在了宫中。穆以晨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只有穆瀚低垂着眸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但很快被他自己掩盖下去了。穆以晨大惊:“以轩?!”穆以轩紧皱着眉头,没有理自己的哥哥,与高羽琛两人走到延和帝面前,行礼道:“陛下!”延和帝眉目微微缓和,冲他颔首,又转头对穆以晨道:“四年之前,以轩被朕派往益州,实则是潜入北燕,经营情报网。”“什么?!”延和帝转眸看着低垂着头的穆国公,低声道:“此事,你父亲也知晓。”穆国公的声音略有些沙哑,迟疑了片刻才道:“……是。”穆以晨转眼望着父亲,心中疑惑惊涛骇浪,但深知此刻不是追究这些问题的时候,继续道:“陛下知晓北燕整军的事情?”穆以轩代替延和帝道:“一年之前,北燕内发生一场宫廷政变。北燕太师宇文措囚禁了废帝,匆匆推小太子上位,彻底把持军政大权,重铸兵符,自封摄政王。”他来回踱步,“此事,我已通过高羽琛禀告陛下。”延和帝颔首:“是,北燕今年春旱闹得严重,直到夏至都滴雨未下,饥荒严重。如今不过秋末,已下了几场大雪,民不聊生、饥寒交迫,如此困兽,岂能不斗?!”穆国公沉吟片刻道:“八十万大军压境……北燕兵强马壮,这也说不上是倾尽全力,我怕他们留有后手。”他转头对着李德道:“李总管,可有沙盘?”李德忙不迭地点头,立刻指挥着小太监们从偏殿搬来沙盘,沙盘上面十分清晰地勾勒出整个陆地上的山水起伏。穆国公取来小红旗,十分熟悉地插在了大殷四大军防的位置上,沉声道:“陛下。”“伯远,但说无妨!”一众人围着沙盘仔细端详,只有齐王心不在焉,一直在抹着自己头上不断冒出来的冷汗。只听穆国公道:“除却京畿防备营,我大殷三大军防皆沿淮水而设,分别是:”他手指顺着沙盘中央的一条宽敞河流指道:“以西地势险峻,当中却地形复杂,更有回风谷在内,以东地形平坦、一马平川。北燕骑术骏马皆在我之上,淮水以东是他们进攻的最佳选择,故而,我军在淮水东营布兵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