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一愣,行礼道:“参见昭平公主!”正是昭平公主戚含章。百官窃窃私语,不知道为何昭平公主会突然出现在面见外臣的紫宸殿门口。只有穆国公有些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又回头撇了一眼龙椅上面愣住的延和帝,无奈地叹了口气。虽不是从小带在身边的,穆国公却深知昭平公主的脾气同贵妃娘娘简直一模一样,是女子中少有的果断决绝,倘若真有一件事情会触及到她的底线,那她们都会选择用鱼死网破当作赌注,去赌一个不存在的胜利。穆瀚当年眼睁睁看着贵妃娘娘赌输了,合阳陆氏顷刻覆灭。但他现在只祈祷昭平公主能够胜利,于是答应了将一切筹码交给了这个尚未及笄的小公主。而殿上的延和帝,见着自己的女儿逆光站在殿门外,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她热爱淡紫色,如微雨过后的晚霞般清淡却瑰丽无限,朦胧着一袖清新色泽,迷茫着他怔松的双眼,无法分清谁是谁非。只不过那一抹色泽,在她嫁入皇宫、成为皇后之后,便荡然无存。延和帝曾经默默许愿,终有一日国泰民安、四海归附,他一定会带着心尖上的那个人,再回到淮水畔,让她从深宫黯淡朱红之中脱离出去,重新展现一次山水秀丽中的绝美。只不过,十五年前,小太子薨逝,成为了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他原本以为只用追逐便能触手可及的色彩,在那一瞬间,彻底烟消云散。而又看到眼下,她的母族犯事而牵连到她。想象中她每日以泪洗面,延和帝更是心痛如绞。而直到女儿已经跨步进入紫宸殿中心,大殿之门重新被合上,百官尽褪、殿上只留有他们父女二人,延和帝才回过神来。“儿臣,参见父皇。”戚含章淡漠地开口并行礼道。延和帝微微蹙眉,问道:“这里可是紫宸殿,你跑过来干什么?”戚含章并没有在意父亲此刻的不耐烦与愤怒,轻描淡写地道:“儿臣知道今日父皇为王家的事情困扰,特地做了一道点心,希望父皇品鉴。”延和帝总觉得有什么不大对劲,但念及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道:“昭平对吃食竟也有研究?”“见以安做过,自己也有些羡慕,随便做做,望父皇不嫌弃。”延和帝长舒了一口气,道:“昭平有心了。”戚含章福身,轻轻拍了拍手,紫宸殿的大门被打开了侧边的一扇小门,昭平公主的随身太监世良端了一个托盘上来,戚含章接过托盘,亲自端着往前走了两步,递给了延和帝身边来接的小太监。小太监端了上去,李德他徒弟正想要先做试吃,却被延和帝拦住了,道:“诶,自己闺女做的饭菜,不用试吃。”李德徒弟没有皇后那么大的胆子敢劝谏,只得顺了延和帝的心意,将糕点端到了延和帝面前。那糕点做的十分精致,一个小碗大小的米糕倒放在青花瓷盘当中,青花瓷盘的周围还放有一圈糯米酒一样的液体。吃的时候挖上一块米糕,沾一下米糕边的糯米酒,放入口中,入口即化,香软甜糯。可延和帝一看到那份糕点,顿时瞳孔紧锁,额头青筋暴起,勃然大怒,一把掀翻了那枚糕点,怒吼道:“谁让你做它的?!啊!”延和帝身边一圈的小太监都吓得跪下来哆嗦着,一种人都跪了下来,唯独昭平公主依然十分从容地站在原地,面不改色,她甚至有些关切地问道:“父皇,可是这款糯米酒味的不合您的口味?”“昭平!”延和帝愤怒地指着戚含章,“告诉朕,谁教你做的?谁敢?!”戚含章满脸疑惑:“父皇?”延和帝三步并作两步从龙椅的高台上跑了下来,一双眼睛已经红透了,像个嗜血的魔鬼,一把扣住了戚含章的肩膀,手指用力地掐住她胳膊上的肉:“昭平……你年纪尚小,断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的!你告诉父皇……谁教你做它的?啊?乖,告诉父皇,是谁教你做这款糕点的?!”戚含章被他大力晃着,脸上依然是十分疑惑,还有些难受的苍白,她没有吓哭了,也没有害怕地颤抖,她只是盯着父亲的双眼,透露着难得的天真与茫然:“父皇、父皇您在说什么?儿臣不明白!”延和帝死死地瞪着女儿的双眼,反复确认她没有再说话,可戚含章的眼神滴水不露,延和帝什么都发现不了,他无奈只得松开了戚含章。在衣袖的遮挡之下,戚含章的双臂已经有了明显的红印,疼得她觉得双臂发麻、都快断了!可戚含章并没有表现出来,在宫中如履薄冰地活了那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了去忍耐。小时候忍耐分离的泪水,长大了忍耐皇后的明枪暗箭,而现在,学会去忍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