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璇颔首:“跟在后面的马车里,公主放心。”“劳烦太医,今日且在穆家安顿下,我还是担心以安。”“是,公主。”陆骁抱着穆以安,小心将她放在床榻之上,然后转身回了穆以安院子的正厅,一直垂眸低头并没有多看小姐一眼,只是对跟着出来的戚含章道:“公主,属下告退。”戚含章道:“辛苦你了。”陆骁放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咬牙道:“请公主,一定,要为我家小姐做主!”戚含章眯起了双眼,道:“你放心。”陆骁拱手跪下:“谢公主大恩!”戚含章扶起他,道:“你大可不必如此。”她深吸一口气,道:“这番定然会牵扯不少,很多已经沉寂了十多年的仇怨冤情,会由我亲自掀开,重新曝晒于阳光之下。”陆骁又再一次叩头行礼,转身出了院子,却默默守在院子门口,一守就是一整晚。戚含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默默垂下眼眸,转身回了穆以安的床榻。“公主!”玉璇突然喊道。戚含章一顿,立刻加快了脚步,半跑进去却见到玉璇手里拿了一个盆,穆以安趴在床边披头散发的,跟个疯婆子一样,嘴里不停地呕吐出一些酸水。“呕——”“公主!”玉璇急得差点哭出来,“方才穆小姐突然叫我拿盆过来,我、我才过来,穆小姐就吐成这样了!”戚含章上前一步,接过玉璇手中的盆:“去!你快去叫史太医过来!”穆以安还在吐着,一点消停的苗头都没有,方才还有点红润的脸上已经一点儿血色都没了,白得跟墙灰有得一拼,双手拔着床榻的被褥,指甲深深陷进了棉花里面。“呕——”玉璇大惊失色:“殿下!殿下您!”昭平公主金枝玉叶,虽然也是坎坷不齐,但可从未接过这般污秽的……!戚含章大怒:“去啊!”玉璇不敢违命,赶紧一边跑一边喊着“史太医”。戚含章将穆以安的头发往后捋了捋,防止她一个抽噎将头发给吞进嘴里,届时更加难受。她一手端着盆,微微颤抖,一手顺着穆以安的背轻轻拍着,让她吐得舒畅一些。穆以安眼泪都淌了出来,小脸上一片狼藉。她放开了被褥,牢牢地抓住了戚含章的衣袖。戚含章瞪她:“你啊!就是个窝里横的!”穆以安似乎是强行扯了嘴角,想给戚含章笑一个,结果没撑住,还是吐了个死去活来,只觉得五脏六腑被强烈的气压挤着、揉成一块,想跟着一起吐出来,胸腔用力往里缩,似要将她压成肉干。穆以安从未有一次如此刻这般恶心过。自由深夜戚含章亲自从膳房端着一碗米粥出来,轻声推开穆以安的房间门,喊了一声:“以安。”没人应他,房间内一盏烛火都没有点,漆黑一片,只能隐隐看到床头合起的纱幔微微摇曳。戚含章晓得穆以安睡觉的脾气,心想她怕是已经睡了,但还是蹑手蹑脚地过去,摇了摇纱幔,轻声道:“以安……睡了吗?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起来喝点粥,我怕你的肠胃受不了。”没人应她。戚含章从未见过穆以安不理她的模样,从小到大,这姑娘都是她撵都撵不走的缠人精。她觉得不大对劲,还是掀开了纱幔,小心探头看了一眼。被褥一片凌乱,却是空空如也。戚含章吓了一跳,赶忙将米粥放在了床边上,提着裙摆小跑出去:“玉璇!”玉璇守在穆以安院子侧屋帮她看着火上的药,折腾一天下来也是有些昏昏欲睡,听戚含章一喊猛地醒过神来:“公主?怎么了?”戚含章问她:“以安去哪儿了?”玉璇懵了一脸:“穆小姐不是睡下了吗……我看着她将烛火熄了的。”戚含章面沉如水:“人不在。”玉璇大惊:“什么?!”这时,陆骁却走进了院子,在中庭搬了把梯子回来,准备放回后院。戚含章眼尖,将人拦了下来:“陆骁,以安呢?”陆骁扛着梯子,道:“刚想跟公主说,小姐在那儿。”说着,他后退了两步,指了指中庭上头的一轮弯弯明月。戚含章一愣,跟着退了侧屋,步入中庭,顺着陆骁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穆家屋顶上坐着个人。戚含章:“……她是怎么做到这么折腾了还有折腾的劲儿的?”陆骁道:“小姐让我搬梯子过来,然后就上去了。”戚含章深吸了一口气,脚一跺,牙一咬,心一横,道:“陆骁,把梯子架好了!”玉璇吓得花容失色:“公主!公主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