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以安没理他,目光追着小姐姐到处跑。穆以宁叹了口气,拿出手帕递给妹妹:“擦擦口水。”穆以安:“啊?!”姑娘上了二楼,看见穆以安毫无优雅的大脸盘子,露出了笑容,柔声道:“以安,你回京了?”穆以宁反应速度比穆以安快多了,先一步起身行礼道:“参见昭平公主!”来人,正是戚含章。戚含章笑道:“三哥就是喜欢同我客气。”穆以宁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礼数得尽了。”戚含章又笑了起来。穆以安离京去边关的这么些年,她在宫中也过得算不上如意。作为女儿,戚含章一年能见到父亲两次,一次是春节的宫宴,一次是中秋的宫宴,延和帝不会来看望这个女儿,由她自生自灭一般在宫中生存。更不用提长乐宫的那位皇后娘娘了,太子的薨逝始终是个隔阂,她本就不愿意见到戚含章,而终日郁郁寡欢也拖垮了她的身体,见太医的次数都比见戚含章的次数多。从九岁到十五岁,戚含章的性格在漫长的六年当中逐渐定形,而她所有的天赋也在暗中积累,这其中,穆家出力不少。无论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还是想到小妹,穆家三个哥哥都明里暗里尽力在帮助着戚含章。戚含章不能时常出宫,但与穆家兄妹的书信往来也有不少,就连远在边关的穆以安也不时会收到她的来信。独斟酒,了赠明月,寄我所念。这是穆以安记得最深刻的信中话。这一壶酒,煮了整整六年;月光照亮了岁月,皎洁了大殷广袤大地,链接了祁京与边关的千万里黄沙路,送去了她们两人不得相见的慰藉。可饮得,一壶相思,几番辛辣。穆以安只是呆呆地看着戚含章。她终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了三哥递过来的帕子,囫囵抹了自己的脸,感觉自己还是踩在云朵里面,道:“这位漂亮姐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戚含章挑眉看着她。“你是不是月老给我定的媳妇?我们是不是在月老面前见过?!”“……”穆以宁扶额。戚含章温柔地笑道:“我是含章。”“那就没错了!”穆以安傻笑起来,伸出手拉住戚含章的衣袖,咯咯地笑了起来。及笄之礼戚含章看着眼前这一桌子酒菜犯了愁——这哪儿吃得完?!穆以宁看着眼前十分激动傻气的妹妹犯了愁——这哪儿嫁的出去?!高羽琛看着眼前着三个人一桌饭犯了愁——这是在哪儿?我要干什么?!高大人方才到酒楼便就见到了皇室的侍卫们门神一般直挺挺地守在酒楼门口,眼珠子咕噜一转,猜想怕是齐王家的世子或是那个公子逃出来喝酒做乐,心想若是见到了就好生打声招呼,不与他们多做纠缠赶紧跑;若是没见到自然最好,能安心吃个酒。等到他上了二楼见到了这一桌摞满了三层的酒菜和穆以宁尴尬的笑脸,方才晓得,这声招呼,他打偏了。高羽琛十分诚惶诚恐,恭敬地拱手行礼:“臣高羽琛,参见昭平公主殿下!”戚含章笑他死板,一道拉了人坐下来吃饭。穆以安以热闹为理由,把她专门给戚含章置办的宴会拉来了两个闪亮的陪衬,衬得昭平公主越发美丽动人、无可挑剔,觉得自己十分是晓得物尽其用。直到戚含章当先动起了筷子,尴尬的饭桌才有所和缓,变得热闹起来。他们几人吃饭,在戚含章于穆家暂住的那一个月可谓是常事。穆以晨常要在军中忙碌,从来都是早早跑回家,扒拉两口饭又跑了。穆以轩那时候还在国子监读书,尚未考取功名,总是嫌弃伙食难吃,就拉着高羽琛两个偷偷翻墙出来回家里面吃,高羽琛拦他不得,也只能任由着他胡来,倒是苦了穆以宁,小小年纪就要学着帮哥哥收拾烂摊子,十分头疼。如今六年过去,一桌子人一同吃饭,到仿佛还似从前那般,不过现在只是少了还在军中的穆以晨并上已经去了益州做官的穆以轩罢了。比起宫宴和军中饮酒,像这样几个人围在一起吃饭,反而能把很多不能乱说的话都一个劲儿地抖落出来,无论比起哪儿,都要自在许多。戚含章问道:“以安,边关可好玩?”穆以安吞了口饭,道:“哪有什么好玩的?!早上五更起床扎马步,然后就跟着校尉们练枪练剑,午饭囫囵吃了之后下午被我爹逮到大帅帐中背兵书,有时还要听他瞎叨叨自己的辉煌战绩!晚上累得浑身酸痛,很少有热水能拿来洗漱,就这么灰头土脸地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