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国公眉头紧锁,抱拳道:“陛下息怒!太子薨逝自是国之痛殇、社稷之哀。然则此事尚未查清,稚子何辜!臣念及小公主和贵妃娘娘,想求陛下为公主赐名!”很古怪的是,一国公主的名字,竟然要一个外臣来求皇帝自己给取!延和帝眼底升起浓浓的厌恶。他阴测测地道:“国公可知道,太子是为何薨逝的?!”“……”穆国公没有应话,他身旁跪着的一众太医抖得越发厉害了。“下毒!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给一国太子下毒!”延和帝又走到座椅的另一边,踹翻了另一边的灯架。“饭食是贵妃派人送来的!是贵妃亲手制作的!宫宴上面所有人都看着啊!”延和帝怒道,“朕的太子、大殷的储君!没了!被人下毒杀了!”“孩子、孩子……”延和帝的眼泪夺眶而出:“太子才四岁!他也是孩子!他又何辜?!”“……”穆国公垂下眼眸,没有再说话。延和帝仰起头颅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拂袖离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带着无穷恨意的话:“让礼部拿一个名字,再随便拟一个封号吧。”“……是,陛下。”“穆国公,你且去吧,带着夫人走吧。”“……是。”延和二十年五月,太子薨逝,皇后一病不起,终日郁郁寡欢。同月,贵妃陆氏诞下一女,礼部为其拟名,取为含章,封号昭平,便是大殷的公主。贵妃诞下帝姬后不久,便香消玉殒。昭平公主虽养于皇后膝下,却仍住坤宁宫。内务府受延和帝之命查找毒杀太子的真凶,查来查去,这罪魁祸首没在宫中找到,又移交了大理寺,最终查到了贵妃母家的头上。延和帝的皇后乃是一位平民女子,家世并不显赫,是救下少年征战北燕时的延和帝的一个民间女子,一见倾心,立为皇后。延和帝登基之后,迫于形势,又册封合阳陆氏长女为贵妃,入主坤宁宫。延和帝登基二十年,却依然子息单薄,皇后不好生养,四年前方诞下这个小太子。可好巧不巧的是,不过四年,贵妃也怀孕了。一个平民之女的孩子,与一个世家出身的小姐的孩子,孰高孰低,在皇帝眼中或许没有什么了,但在不少世家眼中就早有了决断。太子薨逝之后,延和帝下令合阳陆氏满门抄斩,厚葬太子。而贵妃只是草草入殓,背负着毒杀太子的罪名,褫夺封号,不得入葬皇陵。在闺中好友穆国公夫人秦榛的秘密张罗下,贵妃好歹葬回了故土合阳,得与家人黄泉团聚。秦榛始终惦记着贵妃临死前的那句:“不是我。”但人走茶凉,也没有人会在意当年的真相。只是她始终记得看着贵妃交到自己怀里的哭嚎着的婴儿,一时悲从中来。蹊跷的是,自昭平公主之后,皇室再无新丁可添。纵使延和帝后宫美人如春日繁花盛开,但他依旧苦苦地守着一病不起的皇后,也可说的上是个情种。延和二十年七月,穆国公夫人秦榛诞下一女,成了穆国公府唯一的女娃子,穆国公为其取名“穆以安”。时间悄然流转,一走,就是十七年之久。人间仙子与混世魔王延和三十七年祁京朱雀大街“啪!”说书的一拍惊堂木,声音响亮,酒肆门口卖包子的小贩被吓了一跳,手上的包子给掉地上落了灰,他忙给客人陪笑,又添了两个包子做补偿。带客人走后,小贩从笼屉下面抽出一把竹编的小椅子,捡起掉在地上的包子,“呼呼”吹了两口气,用袖子擦了擦灰,左脚往右大腿上一横,一抖一抖地听着说书的瞎吵吵。“……只见国公爷抽出怀中青玄宝剑,圆目一睁,瞪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北燕贼子,气沉丹田:‘呔!尔等小肖!岂敢在我泱泱大殷边界作乱!’那北燕人顿时被吓得肝胆俱裂,直挺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啪!就这么屁滚尿流了跑了!”“好!好!”台下听书的都齐声叫着好。小贩聚精会神地盯着听,屁股下面的小竹板凳却微微震动起来,小贩抬头往街上望了望,一队人马正向这边过来!马蹄踏在青石板街上,激起粒粒灰尘。小贩忙搬着小板凳往街边靠,只听见那队人马奔过他眼前的时候后面的一个侍卫的喊声:“小姐!小姐!您慢点!”小贩这才惊魂未定地晓得,为首骑马的那个居然是个姑娘!人马过后,他隔壁买菜的大娘又重新慢条斯理地整理她鲜嫩的大白菜,小贩好奇地凑了过去:“大娘!方才那是哪个贵人啊?”大娘叹了口气:“混世魔王回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