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大太监随即领着一众宫人退下,并且合上了一排八扇菱格镂空的朱门。此刻不过未时,正是天光明朗清澈的时候,但宫门关闭之后,殿上至少昏暗了三度,宫门在大理石地砖上投出菱格阴影。“向宁王下毒的高手,皇帝可有找到?”太后开门见山地逼问道,她眉目凌厉,轻握在一起的双手端庄地抬在小腹前。皇帝低眉顺眼地恭敬道:“回母后,儿臣已经督促京兆府尹和骠骑将军他们尽快解决此事。”“一个多月过去,还没有任何消息,哀家不想怀疑你都不行。”太后目光严厉,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皇帝。皇帝冷静地迎上她的视线,身正不怕影子斜道:“母后放心,儿臣绝对不会对七弟不利。”“哀家也希望如此,皇帝应该清楚,你与宁王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太后的眼神柔软了几分,她与皇帝擦肩而过,边踱步边道,“母后自知偏心宁王,那也是因为宁王小时候体虚,所以难免对他多加在意,而且母后也从未亏待过你,皇帝应该明白,若非哀家的周旋,你可登不上这皇位,即便你侥幸坐上去也坐不安稳……”痴情忠犬疯侍卫vs浪荡渣王爷(20)“儿臣当然明白……”皇帝微微垂眸,隐藏了眸中的不满情绪,站在她身后诚恳道,“儿臣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多亏母后的成全。”他边说边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右手,鲜明清晰的青筋脉络在手背上格外突兀,手心也被指甲掐出了血痕。“皇帝明白就好。”太后说话间施施然转身,脸上洋溢着浅淡的微笑,皇帝立即松开了右手拳头,抬眸微笑迎上。她继续走到皇帝面前:“多亏了老天爷怜悯,如今宁王的眼睛已无大碍,但行刺他的真凶尚且还逍遥法外,哀家仍旧忧心忡忡,所以希望皇帝能够重新恢复汴梁的宵禁制度,待真凶落网后再取消,不知皇帝意下如何?”太后总是用假装商量的语气请求他,但实际上却无法忍受皇帝的忤逆。“原来母后找儿臣是为这件事,就按母后说得办吧,儿臣待会儿就下令,从今日起汴梁恢复宵禁。”皇帝稍稍松了口气。可惜他这口气才松到一半,太后又急忙道:“哀家还有一件事。”此时,皇帝后背惊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母后但说无妨。”“宁王年龄也不小了,有件事……皇帝应该没有忘记吧?”太后眼角睨向他,语气意味深长。皇帝鬓边也滑下几粒汗珠,他当然没有忘记,也知道太后说的是哪件事。十三年前先帝驾崩,他生前未曾确立储君,缠绵病榻时也没能及时写下遗诏,后宫嫔妃皇子皆蠢蠢欲动,一场酝酿已久的腥风血雨悄然开幕,尤其是皇后和她膝下的三皇子。那时宁王才五岁,皇帝十五岁,当时的苏贵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她深受独宠,本打算让宁王继位,因为宁王是先帝最喜欢的儿子。然而,太后担心宁王年龄太小不容易明辨是非,害怕他被辅政大臣利用,落得「傀儡皇帝」的下场。于是,她暗地里与朝中权贵联手,将大儿子扶上皇位,但大儿子被迫必须承诺今后会将皇位传给宁王。皇帝当时并非只是口头承诺,而且写下了承诺书,不仅如此,朝中的四名辅政大臣皆见证了此事。太后此时旧事重提就是在提醒他,他屁股下的皇位本就属于宁王,如果他胆敢有私心,或者使出什么肮脏手段,太后极有可能将他的承诺书昭告天下,并且与曾经的四大辅政老臣一起逼他退位。皇帝自继承大统后就一直活在太后的阴影下,现在他翅膀已经硬了,无论太后使什么招数,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对付,但那毕竟是他的亲娘,大昭以孝治国,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和她撕破脸皮。“母后放心,儿臣绝不会忘记。”皇帝恭顺地拱手道。得到他的答案,太后才心满意足地舒下口气。在傅凉的记忆里,他从自立门户建成宁王府邸后,就没有在府内连续待过一个月。双目恢复清明后,四个太医天天轮番检查都没发现毛病,傅凉也并未觉察出任何副作用,至于他为何会突然又能看见……傅凉的说辞要么是「求神拜佛菩萨显灵了」,要么是「睡觉时不慎掉下床磕到头,醒来就莫名其妙能看见了」……虽然很离谱,但大家都信了,尤其是太后,这些日子天天早晚给观音菩萨上香感恩。傅凉手摇折扇,轻松惬意地在汴梁大街上闲逛,眼睛能看见东西后,其他感官的敏锐度就相应减弱了,但比之前倒是灵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