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也可以流下眼泪。秋烟一言不发,走上前来把少年毫不费力地打横抱起来,扔到床上。她用被子裹住橙公子,自己从外面抱住他,里面的人缩进她的怀里,身子颤抖着,发出低低的,压抑着的啜泣声。橙公子做过很多错事,闯了很多祸事,玩过很多不合时宜的过分的恶作剧,也受过很多委屈,被人误解也好,得不到爱也好,甚至连死亡都已经经历过了一次,但是拜托,他可是「天」啊,那个和另一个「天」实力相当的最强的力量啊,他怎么会和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懦弱地哭下来呢?他怎么可以?秋烟纤细的手臂又收的更紧了些,她垂眸,她理解橙公子,他们二人在很多意义上,都是一类人。秋烟被橙公子救回之后性格更加阴沉,而自己所创造的精灵世界,寄托着自己对光明世界所有美好希冀和幻想的世界被橙公子的恶作剧搞得乌烟瘴气的时候,即使会被橙公子惩罚,她最后还是拼了命地挽回了那个世界的结局,救回了从郝制杖所创造的世界里跑出的几个小人。橙公子第一次见她那般拼命而激动的模样,他没有惩罚她,反而是秋烟,脱了力瘫坐在地上,先是痴痴地笑,随后又慢慢地,慢慢地,流出了泪。她哭得无助而绝望,在「天」的绝对势力面前她不过是弱小的蝼蚁,但是比起这份渺小,真正让她委屈的是被误解的无奈,和不愿辩解的无力。那也是秋烟平生第一次哭,压抑太久的情感像汹涌的洪水,冲破了脆弱的岸堤,洪水倾泻,势不可挡。她压抑了太久了,也顾不上还是在橙公子面前,就那样肆无忌惮地哭了出来。那时的橙公子一言不发,少年收起了平日里轻薄的笑意,把她抱了起来,放到自己的床上,用被子整个蒙住。秋烟哭得不能自己,少年也不恼,也不劝她,安安静静地抱住了她,任凭她去哭。待她最后哭够了,声音都哑了,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也只是把被子一掀,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睡够了就起来吧。”他只字未提秋烟的哭泣,当时也是,至今都是,没有拿这事取笑过她,一次也没有提及。秋烟那时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橙公子也会有压制不住自己的那天,他们是一类人,也正是因为如此相似,才可以聚在一起各自舔舐着自己不为人知的伤口。所以她丝毫不意外少年会哭成这样,她学着当初橙公子的模样,在少年哭声渐渐微弱而平静后,掀开被子,对上那双悲伤的沉重的眸子,“睡够了就起来吧。”少年做了几个深呼吸,压制住自己尚在颤抖的身体,他缓缓地坐起身来,再抬头看向秋烟的时候,表情已然恢复了一贯的傲气。他勾勾嘴角,笑得轻狂,“自然。”一切恍若无事发生,他不过是睡了一个满足的觉。只是睡得眼睛都红肿了些。初冬的阳光尚好,午后的空气都慵懒起来,所有一切都沉浸在柔和的寒意里,却也多少带着点暖。“很无聊啦。”少年缩在毛绒绒的厚卫衣里,不满地抱怨着。“你想怎样?”秋烟抱着胸,手里拿着烟斗,冷冷睥睨。“你还记得郝制杖创造的平行世界么?”橙公子漫开一个笑意,纯良而真诚。秋烟当然记得,那个平行世界和自己的精灵世界一样,时间超前于这个主世界很多,里面的人个个眸色发色各异,也有人族妖族之分,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平行世界,竟然在他们未知的情况下,有着一条连接的道路。那几个小人就是顺着那条路跑到她世界里来的。“社长和主编大人在里面玩的很开心诶。”郝制杖和江远淳的确是起了玩心,在那个世界里扮演妖界的王与后,玩地不亦乐乎,时间长了甚至真有些感情了。“呃……”秋烟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你的世界也很有意思。”“呃……”艹,她好像知道了。少年眨眨眼,声音清朗略带稚气,“我也想要啊,秋烟。”“呃……”果然。秋烟是有预知能力,但也不是每时每刻都知道下一秒的事情,那样她会被烦死的。就比如对上橙公子这样行为完全没有规律可循,全凭心情的任性的人,她对他行动的预测,直觉多于预知。“要怎样?”“我啊,还是不甘心呢。说什么都还想要试一次。”秋烟眯了眯眼睛,“没有司颂的世界?”“为什么没有他呢?”橙公子纯良的笑意变得讽刺,他漫不经心地低着头玩着手指,好看的脸上添了几分阴霾,“没有他有什么意思呢?我想要的是,西扬在他面前选择我啊。”